随后的数日,孙传庭以太原为轴心,雷霆万钧地启动了针对六十四家显赫豪强的家产清查行动,誓要夺回被侵吞的膏腴之地。
这一查,真乃“石破天惊”,令人瞠目结舌!
单论范永斗一族,其商业帝国横跨山西诸府,店铺林立,总数竟逾百间,不仅在中原腹地遍地开花,就连敌占之辽东亦有其触角延伸,真乃“无远弗届”。
深入审讯之下,惊人内幕浮出水面:
那些藏匿于敌境的店铺,实则是范家与异族之间的隐秘桥梁,一端连着大明精良军备与稀缺粮仓,另一端则伸向敌人的贪婪之口,甚至包括朝廷绝密情报,皆成其囊中之物,真乃“通敌卖国,无所不用其极”。
范家以此不法之途,聚敛了难以计数的财富,其藏银之处,竟发掘出六座深邃地窖,金银满盈,令人咋舌。
孙传庭亲督范永斗、王登库、黄云发三家之查抄,目睹此景,不禁心生敬畏,对崇祯帝之深谋远虑、洞若观火更是五体投地。陛下虽身居紫禁城,却对边陲奸商之奸诈行径了如指掌,此等智谋,实乃“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令人叹为观止。
陛下于重压之下毅然重启厂卫,其志必在宏图大业。
然锦衣卫初绽锋芒,即陷窘境,人财两缺,何以瞬息洞悉山陕风云?
若非锦衣卫之神通广大,便是陛下运筹帷幄,料敌先机,令人叹为观止。
孙传庭心中疑云密布,终归于释然一笑,盖因粮饷之困已解,如拨云见日。豪绅巨贾,家财万贯,尤以粮食为业,遍布边镇。
黄云发一族,仅山西一隅,仓储二十四万石,犹如瀚海之粟,足供山陕边军及新募之士五载之需。
孙传庭令麾下严谨记录抄没之资,言辞凿凿,私藏者严惩不贷,轻则皮开肉绽四十棍,重则一命呜呼杖下亡。
非是他自命廉洁,实乃时局诡谲,锦衣之影或已潜入军帐,防身立命,不得不慎。
至于金银珠宝,孙传庭视之如浮云,独爱良驹如命。
范永斗府中之蒙古战马,骏逸非凡,孙公一见倾心,遂纳为己有,以壮军威,此乃英雄本色,非关俗利。
孙传庭,素有“爱马成痴”之名,其同僚皆知此趣,且深信龙颜亦不会因区区马匹而责难于他。
数日之后,风云突变,部下捷报频传:山西各邑乡绅闻风而动,自发补足募饷之缺,继而陕西未沦寇手之地亦纷纷解囊,粮饷汇聚成河。
此举对山陕两省根深蒂固之豪强而言,孙传庭于太原府的雷霆手段犹如天崩地裂,令众豪绅人心惶惶,如惊弓之鸟。
他们一面急向朝中权贵哭诉求救,一面又以金银粮草为饵,企图以此筑起防火墙,阻孙传庭之锋芒。
然则,孙传庭非池中之物,其谋略深邃,已至“五层境界”。
区区募饷之赠,不过浮云遮眼,难以令其驻足。
他身为两省总督,手握军政民政大权,心中所系,乃是将失地重归黎民,解救苍生于水火。
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孙传庭深知,若民不聊生,流寇之患将如野火燎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故而他之目标,远非一隅之安,而是万民之福祉,誓要斩断流寇之根,还世间一片安宁。
于是,他欣然笑纳乡绅馈赠之资财与粮粟,同时颁下谕令,令彼等归还侵占之良田,明言:
凡自觉归田者,既往侵夺之罪,可一笔勾销。
此等宽容,实乃他深谙商贾之道,意在维系南北物资流通,共谋繁荣之远图。
然对于那些冥顽不灵,拒不交田之徒,一经查实,必严惩不贷,斩立决而家产尽归国有。
孙传庭深知,乱世须行霹雳手段,方能震慑宵小,安定民心。
然其未料,乡绅之心,固若金汤,区区募捐之资,不过九牛一毛,转瞬可复;而田亩之失,犹如割肉之痛,无论是民是绅,皆视若珍宝。
于是,众豪绅结盟,共赴太原府,求助于裕王朱审烜。
此王乃晋恭王朱棡之后裔,虽年长于崇祯,按宗谱却需尊其为皇侄。
朱审烜于山西虽不显山露水,实则根深叶茂,威望权重,非初来乍到之孙传庭所能比肩。
初时,朱审烜对乡绅之请,颇不以为然,以为无关痛痒。
然则,利诱之下,必有勇夫,乡绅所许之利,实难抗拒;加之其对孙传庭之政举早有微词,遂决定出手相助,一场权谋较量,悄然拉开序幕。
心中暗忖,陛下此举岂非明珠暗投,竟遣籍籍无名的孙传庭至山西,月余之间,搅得此地风起云涌,乱象丛生,真乃添乱有余,成事无望。
他悠然笑纳豪绅厚礼,旋即借亲王之尊,欲召见山陕总督孙传庭,视其如朱家一介微末之臣,料想稍加责难,再赐以甜枣,风波自可平息。
岂料孙传庭竟以礼法为盾,拒外臣私谒藩王之请,令裕王朱审烜怒不可遏,犹如龙游浅水遭虾戏。
孙传庭亦对裕王头疼不已,月余时光,他整顿边军、招募新兵、惩治豪强,皆刻意绕开裕王锋芒。
然细察之下,边军将领、黎民百姓乃至豪绅巨贾,皆与裕王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边军中,与裕王交恶者稀,仅游击将军便十有数人;百姓间,山西沃野千里,晋王府独揽其三,此非百姓膏腴之地乎?
实则,晋裕王乃山西之暗藏巨擘,虽披藩王华服,实则豪绅之首也。
孙传庭本欲避其锋芒,不与裕王争锋,深知皇权如天,历代君王对藩王皆以怀柔之策,恐一时不慎,触犯圣怒,引火烧身。
然世事难料,裕王朱审烜犹如暗影追踪,避无可避,主动将孙传庭卷入漩涡中心。
无奈之下,孙传庭挥毫泼墨,上疏崇祯,言简意赅地勾勒出山陕之困局与治豪之策,更附上一纸豪绅家产清单,共计六十四户,犹如秋风扫落叶,尽显其雷霆手段。
至于裕王之事,孙传庭则巧妙运笔,蜻蜓点水般提及,未露个人倾向,意在试探龙心所向,毕竟此事牵涉皇族,非同小可,需步步为营,慎之又慎。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针对孙传庭的弹劾之声不绝于耳,奏疏堆积如山,竟需三大箱方能容纳,犹如风起云涌,预示着朝堂之上即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