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完，男人沉默了许久。
乌黑的长发在蓝光的照耀下闪烁妖冶的光芒，丝滑如绸缎似的，让人看得很羡慕。
秦苏乱七八糟地想着，某人的防备心真的超级强。
能引出他主动问问题就已经比她原计划快了。
即便他今天之后又重新缩回蜗壳，她也不会着急。
好的心理医生就像老练的猎手，一定要有内心，才能获得患者的信任，再通过谈话捕捉他的内心，然后精准拿捏。
“有一个人，”
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候，楚疆开了口：“我看到她就觉得烦，我看不起她，觉得她很蠢，老是被欺负，可是……”
秦苏嘴角的笑都因为男人的话稍微凝固了些，生怕动作大点就惊扰到他：“可是什么？”
“可是见不到她，又会为她担心。”
担心她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受了委屈会不会躲起来哭。
虽然，她好像从没在他面前哭过。
“可以方便问一下，你说的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吗？”
随着这句话，刚刚还带着些迟疑困惑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漂亮锋利的眼眸盯着她，好像瞬间将猎手与猎物的地位颠倒了。
他的眼神中有些危险：“是男是女有什么区别？”
“没太大区别，只是我想知道而已。不过按照你描述，你确实是生病了。”她说。
楚疆没什么反应，盯她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好像随时发动攻击的猎豹，充满压迫感。
“别紧张，不是什么大病，”秦苏噙着笑脸温柔安抚，开口却差点让男人崩掉了表情：“普普通通的相思病而已。所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你胡说什么！”
楚疆几乎抬手就要将手边的杯子挥落。
却谁知，手直接从杯子中间穿过，一切仿佛是梦。
他出神间，秦苏趁机追问：“所以你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还因为水杯而吃惊的男人闻言，眉头猛地皱起：“没有！”
然后欲盖弥彰地说了下一句话：“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家伙！”
然而对面女人更可气的一句话紧跟着杀到：“都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人，看来是真的有了。”
他瞬间意识到什么，语气危险恐吓：“你套我话？”
“当然没有~”
秦苏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态：“我只是根据你的描述给出了正常的答案而已。你别急着生气，”
秦苏直接打断男人的怒火：“青春慕艾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你不用觉得羞耻。你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让楚疆的心平静了些，他抿了抿唇，没有发怒。
秦苏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笑着问他：
“所以你在为难什么呢？是这个人的身份地位配不上你？”
“不是。”
楚疆几乎是皱着眉第一时间否认的。
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他一句话，“秦桑桑”就会被打包送到他身边。
无论她同不同意，只要他想，她就是他的。
可他也不知道为何，并不想这样。
男人慢慢垂下了头，那漂亮的长发正好垂下挡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不想逼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谁，
也不知道待在他身边意味着什么。
“她不应该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绑在我身边，这对她不公平。”
男人神情严肃沉郁，说出的话却让秦苏狠狠吃了一惊。
她竟在一个公认残暴的暴君的身上感受到了“公平与尊重”，还是对一个女人。
这合理吗？
她下意识放柔了声音：“你的想法很正确，女孩子都会希望喜欢的人能尊重她。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和她之间的事。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也接触不了其他人，绝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原本不想再说什么的男人，却因为她最后这一句话，鬼使神差地心动了。
他抬眸朝她看过去。
-
秦苏敏锐地意识到，面前的人拥有着与强大个性不符的极其自尊敏感的内心。
或者说，强烈的自卑与自尊并存。
他可以狂妄到藐视天地，不将一切放在眼底。
内心深处某个地方，却又因为“生病”而对这个世界充满防备与猜疑，谁都不相信。
即便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那个绵软好欺负的小姑娘，可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快乐，而是恐惧。
“但凡……”
楚疆纤长幽黑的眼睫挡住眼底的害怕与自我厌恶：“她敢流露出对我一丝害怕，我会杀了她。”
“我一定会杀了她。”
他语气平静地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这一瞬间，秦苏仿佛感受到男人绝望荒芜的内心——他对这个世界充满防备，不相信会有人爱他，会坚定地选择他。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窥见男人的心底世界，浓重的黑暗几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秦苏差点要被他的情绪黑洞吞没，胸口涌起说不出的沉闷难受。
她定了定神，提醒自己心理医生是来帮助病人的，而不是被病人的内心世界吓到。
“所以，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大胆试一试呢？”
耳边传来清冷却安抚人心的声音，将楚疆从那片黑暗中叫醒。
他抬眸，对上那张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的脸：“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去问问她，听她亲口告诉你答案。”
“即便成不了恋人，也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他猛地睁开眼，脑海中却还在回荡梦中听到的话：
“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她，亲耳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
秦苏趴在石桌前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敲了个暴栗，从睡梦中惊醒：“呀！”
然后一睁眼就看到张许久不见的俊美脸庞出现在自己身边。
男人身着玄衣锦衣，腰间束着革带，苍白俊美的脸上神色恹恹，自顾自地取了杯子倒茶，半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她眨眨眼睛，声音带着才睡醒的沙哑软糯：“你怎么来啦？”
楚疆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然后克制着紧张的心情垂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