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管伟家的捧着一摞子账册出来,众人停止了议论,齐刷刷地瞧着。
堂屋的正中间早已摆了一张大圆桌子,周围放了几把椅子,胡氏走到族长太太跟前,“还请堂叔母上坐。”
族长太太点了点头,搭着自己儿媳妇的手站了起来,走到圆桌边坐下后,胡氏,周映容,周钰,周铮,外加罗氏和林氏纷纷坐了下来。
只见洪妈妈上前打开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已然有些褪色的绢帛。胡氏接了过来,对着族长太太笑道,“堂叔母那份可拿了来?”
族长太太点了点头,“自然,昨天晚上就找出来了。只我那份从王氏嫁进来后就没翻动过,比你这张要新好多。”
周家的规矩是嫡支的媳妇进了门,要把嫁妆单子备一份放在族里威望最重的妇人手中,以备日后查对时更显公平。
这边,周钰也不待胡氏开口,从怀中拿出同样尺寸的绢帛来,抖了抖递给周映容,“姐姐瞧瞧,是樊妈妈走时留下来的,也不知道是原来的还是她后抄的。”
周映容笑眯眯地接过去,“那有什么打紧,差个一样两样也没关系,只大数对得上就成。”
胡氏却一皱眉头,她那个时候接过王氏嫁妆单子时,王爷十分明确地说过,王氏当年的嫁妆单子只写了两份,一份在族长太太那里,另一份就是当时给了胡氏。
怎么樊妈妈还有一份?是王氏当年自己又抄了一份,还是周映容姐弟设的局?
随即一想,就算是她们姐弟后写的又如何,只她手里这份与族长太太的对上就可以了。
“那么,咱们先对一下姐姐当年的嫁妆?然后再看账册?”胡氏恭敬地问族长太太。
族长太太点了点头,因着这件事,胡氏对她和她们家给足了体面和好处,她自然会尽心尽力。再说,她只负责对王氏进门时带来的,至于现在余下多少,去了哪里,自有那账册上的说明,与她无干了。
云香见胡氏看了一眼自己,连忙上前接过胡氏手中的嫁妆单子,一样一样念了起来,她每念一样,众人就惊呼一声,然后有私语声,无不对王氏陪嫁如此之丰盛而惊叹。
嫁妆单子先是写的大件物品,什么拔步床、樟木箱、妆匣、闷户橱、屏风、子孙宝桶等等,而且都是成双成对的,不是金的就是玉的,再不济也是刷了金粉。
然后就是田地,铺子,庄子,王氏这些陪嫁不但多且地段也非常好,尤其是铺子经营的都是当下红火的。
再往下就是首饰、布料和日常用品了。林林总总,孟绾感觉云香光是念就念了好半天。刚得了樊妈妈留下来的单子,孟绾半天都没合上嘴巴,就王氏这嫁妆,若是换算成rmb简直不敢想象呀。
大家听云香念完后神色各异,罗氏一双眼睛兴奋地瞧着那嫁妆单子,想着这件事之后,胡氏许诺自己的是不是少了,找个什么借口再多讨一些是真的。
“容姐儿,钰哥,你俩瞧瞧,是不是与你们手上的一致?”胡氏和蔼地问。
周钰点了点头,“一件没错,王妃接着来吧。”
胡氏微微一笑,指着桌子上整齐摞在那里的十本账册,“这些账册还是姐姐在时自己造的,因着姐姐去的早,除了容姐出嫁和钰哥平日里花用外,我只每年记一次收入,所以一直没有换账册。也多亏没换,不然今天查看起来倒麻烦许多。”
“你是个心细的,这样好。”族长太太满意地道,平日里那些围着胡氏转的妇人们又一通恭维。
胡氏摆了摆手,“继续吧,今天就多耽误大家一些时间,一笔笔地对完。”
周映容看着云香伸手拿起最上面的账册,“慢着,这个就不劳王妃了,刚刚王妃也说了,我娘去的早,她的嫁妆还没用多少,这么多年也只是我出嫁和钰哥平日里交朋好友的花用。绾姐,你辛苦辛苦给咱们念念吧。”
孟绾一直站在周映容身后,闻言脆声应是,从云香手中接过账册,上面写的是日常摆件。
孟绾轻轻翻开第一页,清了清喉咙,高声道:“银质蜡插一对,雕有龙凤和喜字花纹的藏蜡五盒,藏蜡支用三盒,余两盒。
“绿玉翠竹盆景四盆、纯金六方盆料石梅花盆景四盆......大小姐出嫁各拿走两盆。
“白瓷茶具两套、紫砂茶具两套、琉璃茶具两套、木鱼石茶具两套,被二爷拿走一套白瓷的,打碎一套琉璃的,余......
“沉香金镶玉如意一柄、岫玉如意一柄......”
胡氏微眯着眼睛听着,起先几样她嘴角噙着笑,待到听念到玉如意没有支出后,睁开眼睛打断了孟绾要继续念下一样。
“不对吧,那沉香金镶玉如意我记得是钰哥当年为了哄那个小梅花还是水仙花高兴拿走了,上面没写吗?”
孟绾绕过周映容走到胡氏身后,把账册轻轻往前一递,“王妃请看,上面怎么写的,儿媳妇怎么念的,不会有错。”
胡氏接过账册,脑袋嗡地一声,怎么会这样?这是哪里来的?她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发紧,快速地翻看着后面,这根本不是自己那天看的那本,这上面只有几样不起眼的显示被支了出去。再就是周映容取走的,上了她的嫁妆册子的,其余都老老实实在待地最后一栏中。
周映容看着胡氏明显有些慌乱的样子,笑道,“怎么?王妃要自己念给我们听吗?”
周铮不满地瞧了一眼周映容后,起身走到胡氏身边,“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这根本不是姐姐留下来一的那本账册。”胡氏声音明显高了八度不止。
周铮拧眉,并没有拿胡氏手里那本,而是从桌子上那一摞里随便抽出一本翻了翻。
好巧不巧,正翻到了去年他拿出去的送给洪哲做为生辰礼物的青玉云龙纹炉,而账面上,这个价值不菲的青玉云龙纹炉还在。
周钰看着娘俩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也站了起来走到周铮身后,轻声念着,“青玉云龙纹炉?我想起来了,这个原本是要给姐姐做陪嫁的,只姐姐说那是外祖父最喜欢的,要留给我的,是不是?”
周映容笑道,“正是呢,娘在世的时候非常喜欢,尤其是冬季的时候,扔上几块梅花饼,它总能比其他味道传的远且久呢。”
“这么神奇呀,二爷,不若过一阵子把它寻了出来用,如何?”孟绾笑道。
“这有何不可,等着对完了账就取出来用。”周钰大声应和。
林氏也跟着笑道,“这个我记得,很是小巧别致,那时冬日里放在炕桌上很是方便呢。”
周钰嘿嘿一笑道,“刚刚王妃说的那个玉如意,我可没送过什么小梅花,水仙花的,我就是再败家也不会把那么好的东西送给她们。再说,我多聪明呀,这样的好东西,我都是送给有用的人的。王妃怕是记错了吧?”
“一定是记错了,这上面不是写着还在账上嘛。”孟绾站在胡氏身后想要拿回她刚刚念的那本账,只胡氏猛地回头,眼珠子都似要瞪出一般,“不对,这账册有问题。”
“王妃,这话咱们就不明白了,我娘的账册一直在您手里,且上次您说要交给钰哥后,就开始让人盘账。这盘账的人可都是您安排的,而且咱们为了避嫌,别说钰哥和他媳妇了,就是下人都不敢往这边凑的。请问,是谁弄错了呢?”周映容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氏。
“管伟家的,进来。”
管伟家的虽然刚才没在屋子里,但站在门口,已把刚刚的谈话也听得一清二楚,对于孟绾念出的那几样,根本不是她记的那个结果,这是怎么回事?
管伟家抖着手走进屋里,胡氏把手中的账册往她头上一甩,“这是你记的?”
管伟家接了过去,一页页翻着,越翻手抖的越厉害,这是怎么回事,字是自己写的,但内容却不是自己记的呀。
“回王妃,不是奴婢记的,奴婢记得这个素三彩瓷盘早就被二爷拿走的,账上已清了的。”
“哦?不是你记的?”周钰走到管伟家身边,“这上面的字不是你写的?那是谁写的?刚刚不是你从柜子里拿出来了吗?钟婆子......”
钟婆子答应一声从外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