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
伴随着一道女声,一个女人冲了过来,眼见就要抱住洛河,被裴矩一只胳膊挡住了。
来人正是许檀。
“小河,你怎么样?妈妈听说你住院了,你伤到哪里了?”许檀被拦住,只好站在旁边怯怯的关心。
跟在她身后的许巍走了过来,把洛河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拧着眉头,“看来伤得不轻,没几处能动的吧。”
他又扫了一眼裴矩手上拿着的喂食的盘子,又看了一眼洛河嘴边上没有擦干净的食物粉末,眉毛皱得更深了,眉头高高隆起。
“连食物都要人喂?”
洛河舔了舔嘴巴旁边的粉末,嘴里的甜味让他的心情很好,也就不在于许巍跟质问似的语气。
“宾果,猜对了,没有奖励。”
“小河,你,你伤哪了?”许檀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出来,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伸着手想碰又不敢碰。
说实话,许檀确实显得很年轻,她跟许巍站在一起,看上去就像相差不大的姐弟,再加上今天穿着的嫩黄色旗袍,更显得年纪小,与之相比,远处挽着曹旺生手的曹参母亲,一看就是个中年贵妇人,两个人看着都不像一个辈份的。
这并不是说曹参的母亲有多么显老,而是她身上有那种成熟女人的气质,两个人虽然都是温婉型,只不过前者是温婉知性,你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经历过很多事情,岁月在她身上有所沉淀的女人,给人第一感觉,像是那种好妻子,好母亲。
而后者许檀则是温婉的小女生,像是一直都没有长大的孩子,她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你可以看到她脸上毫无城府,随心所欲的挂着的表情,她可以是被保护的女儿,可以是被保护的妻子,唯独不像个母亲。
她硬凹出来的母爱,更像是一种少女对自己玩具娃娃不成熟的喜爱,你可以看得到的很浅的,像是如果被父母强行收走,可能会哭会闹,但是一旦有了新的玩具,可能转头就忘了。
就像你不能指望一个孩子对你多么深沉的责任感,因为她连什么是自己的责任都划分不清,还活在大人的羽翼之下。
洛河感觉她对自己的状态,就很像失而复得的洋娃娃,也许是很浅很单薄,但不能否认,那确实也算是一种爱。
“我没事。”洛河无奈的对她点点头,“别哭了。”
许檀这才抽抽泣泣的擦干眼泪,小心翼翼的看着洛河。
也许是他们这边围着的人太多了,也许是早就注意到了,这时候才适时走了过来的曹旺生夫妻俩也站了过来。
“小河,你有没有见过小参。”曹参母亲温婉柔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听到她的声音,许檀就浑身僵硬,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一些他们这些长辈经历的许巍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他姑姑拉开了。
“老板?”洛河摇头,“他怎么了?”
“没,可能去那里玩了。”她勉强的笑了笑,又打量着洛河,真心实意的说了句,“你还是醒着的样子比较可爱。”
洛河感受到她的真心,也笑着点头,“谢谢。”
“那你们继续,我先去看看其他的。”曹参母亲对周围几人点头便要走,她拉了拉丈夫,没拉动,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松手,低声对丈夫道,“我去喝几杯,你忙完了过来找我。”
曹旺生点头,等他妻子走远之后,这才看向洛河,“东西我带过来了。”
对哦,我的债务!!!
今天真是双喜临门,白皮书到了,任务也送上门了。
“太好了,东西呢?”
洛河望向曹旺生,眼神里面没有痛苦,没有纠结,没有恨意,只有满满的期待。
曹旺生拿出手机给人发了条消息,片刻后,立刻有人急急忙忙的递了个公文务包给他。
“在这里。”曹旺生递给洛河。
见洛河没动,想起他现在是个残废,便直接把公文包扔到了洛河的腿上。
“谢谢,签好之后我会给你送过去的。”洛河没有介意对方的态度,他笑着看向公文包,“我会履行承诺的。”
这与曹旺生预设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预料中,洛河不可能真的这么轻易放弃,可以从他手中获得的大笔财产。
保不齐他们就会有一场争锋相对的唇枪舌战,作为利益之战。
对方这种完全超出他几十年生活经验的预设,让曹旺生愣了一瞬,而后他回过神,看见裴矩,猜想洛河攀上了有钱人,可能也就不在乎了,这点不是正好合他的意?
于是他对裴矩他们点了点头,告辞,转身便走了。
他一走,刚刚躲在一侧降低存在感的许檀再次冒出了头,小心翼翼的望向自己儿子。
“小河,要不回去吧,妈妈照顾你。”
洛河笑着摇头,“没这必要,谢谢你的好意。”
“小河……”
许檀还要再劝,被一直站在她身侧的许巍拉住了,他这个姑姑真的不懂得看人眼色,洛河的态度且不多说,没看见她这话一说,裴矩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么。
“我?”许檀茫然的望向拉着自己的侄子。
“真的不用,谢谢,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洛河再次重申。
就这么一场简简单单的交会,洛河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出生估计是许檀的一厢情愿,而现在,她这个一厢情愿又有种开始往自己身上倾斜的趋势了。
这对洛河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因为……他的债务是可以由周围的亲人借贷产生的。
洛河可没有忘记养母钱兰花以他的名义借贷,那些可是真真正正出现在白皮书上要他还的。
更何况,洛河现在只有两次保命的机会了,时间紧迫,没有时间继续跟这个天真的生母纠缠,他恢复身体后还有一大堆债务等着他呢!
“让洛河清静一会儿吧。”许巍拉住了许檀,“我们去别处看看。”
等许檀一步三回头的被拉走后,洛河偷偷的松了口气。
“看来你的朋友们来,并没有让你感到高兴呢呐?”裴旭笑着弯着问洛河。
“朋友?”洛河偏头视线看向早就跑到餐桌处尝试小点心的陈桂平,点了点头,“算有一个吧。”
“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洛河低头看着自己腿上装着任命书的文件包,“我要的东西到了。”
“什么东西?”裴矩拿走洛河腿上的文件包,打开看了两眼,看到了任命书和断绝亲缘关系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招手让侍从收着。
洛河也没有阻止裴矩看,关键他想阻止也无法行动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侍从把他的东西拿走了。
“放心,你这东西我藏着又没用,放房里,跟你的东西一起。”
“谢谢!”洛河开心的点头。
“怎么?怕我不给你啊?”裴矩揶揄道,扯了扯洛河软乎乎的脸。
经过裴矩不遗余力的调养计划,终于把洛河脸上养出了软软的肉肉。
一整个宴会时间,裴矩好像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似的,推着洛河全场逛。
“你有别的事情就先去忙,我没事的。”
再又一次有人过来攀谈,被裴矩打发走后,洛河终于说出口。
“我也想自己逛逛,还没怎么参加过宴会呢。”
“你这是烦了我?”裴矩挑眉,显然有些不悦。
“不不不!”洛河连忙解释,他哪敢啊,这位现在可是他的真·衣食父母,“沈先生不是你朋友吗?不找他叙叙旧?”
裴矩的脸色这才好些,洛河今天的表现不错,也没有跟着他母亲跑了,他愿意给他一点自由空间。
他招了招手,叫了一个侍从过来陪着洛河,这才离开。
那侍从低着头跟着洛河,轮椅可以声控,不需要人推,洛河在前面走,他就离半步的距离跟在后面,以便他随时有什么需要。
洛河绕过一个又一个人行障碍物,距离裴矩已经有些远了,正要往一个餐盘靠近,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轮椅。
“是我,别出声。”
是年糕的声音!
洛河点头,很配合。
年糕推着轮椅把洛河带到僻静处,站在一个摆满装饰物的大架子身后,这里属于宴会厅里面的死角。
偏头可以看见宴会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但是宴会厅这边看过来,不容易察觉,而且侧面的空间很大,随时都可以冲出去。
他警惕的左右望望,像是有人跟踪他一样。
“年糕!”洛河小声的喊道。
年糕立刻收回视线,低头看向他,过了好久才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反倒是我连累了你。”洛河轻声安抚道。
年糕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不是洛河听得到他的呼吸声,还以为他已经丢下自己走了。
“年糕,你是在躲什么人吗?”
沉默……
“你在躲警察?”
年糕的神经骤然紧绷,发现洛河背对着自己,不可能看得到他的表情,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望着洛河被打理得十分精致的后脑勺,答非所问,“你没事,真好。”
这已经是洛河今天分不清第几次听见这句话了,但是洛河相信,年糕是继陈桂平之后,第二个,真心这么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