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猫蛊之惑(一)
作者:梦中羽   引虫师最新章节     
    由于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邻省的中俄边境城市,而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引虫师就是骆达师父和我,所以我们连夜上了火车赶去处理。
    早早就在车站外等候我们的导游叫于小娜,她明面上的工作是当地官报新闻社的记者。与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女记者差不多,穿搭简洁干练,乌发及肩,虽说相貌比不上夏芸,但有着记者独特的睿智眼神和文雅气质。
    “骆叔,又见面了”,于小娜没打算和骆达师父握手,而是直接打开了她开来的大众高尔夫的后车门,让我们上车。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你师父老萧呢?”,师父问于小娜。
    导游也是要有师父的,因为很多官面上的事情需要学会如何处理,而且有些调查手段也需要师父教了才能懂。
    于小娜:“去年夏天在兴安白桦林的一个玉矿场,有支矿工队在一个矿洞里发现了一只怪物,这怪物当时弄死了好些工人,师父带我一同调查,发现是一只蠪侄,我们在林子里追踪了六天六夜才找到那妖怪,可这它太狡猾了,很快就发现了我们两个,师父为了掩护我,被它…… ”
    于小娜声音没有哽咽,不过这事儿搁谁都难继续说。
    “那当时院里派了谁来处理?”,师父换了话题重点。
    于小娜:“听字门的李涵章,他亲自带了一队引虫师过去,我带的路,我们在林子里转了整整十天才找到那只蠪侄,当时为了镇压封印它还牺牲了一个队友。”
    “师父,李涵章是谁?”,我无知的问道。
    师父语气轻蔑的说:“听字门的掌门南宫澜的首徒,特级引虫师,五门七杰之一。”
    “是的,就是他,李家大公子,手段厉害得很,人品也厉害,哼!”
    很明显,于小娜这是话里有话,她继续说:“跟着他的同仁牺牲了一个,他倒是好像觉得挺值,不过因为是他带队,谁都知道这种事情难免,反正任务完成了就行。”
    看来这个李大公子在这个行业里的名声毁誉参半,不过他竟然和师父一样都是特级引虫师,想必还是有些能力的。我是记住他了,如果有机会能成为引虫师,可千万别让我和他一起出外勤。
    师父:“小娜,说说这次的事儿吧。”
    于小娜:“行,事情有点长,您耐心听一下,二月十五号,晚上八点,本市一名在读高二的男学生卢家辉在家中突然拿菜刀砍断了自己右手掌并将断掌从阳台扔出;三月二号,晚上八点,也是一名本市在读高二的男学生孙岳文在和朋友一起出去吃夜宵期间,冲到铁路上,然后将自己的双腿放在铁轨上任由火车压断;三月八号,还是晚上八点,还是本市的一名在读高二的学生,不过这次是一名女学生叫梁菁菁,她当时在绘画培训班上,当着众多同学的面用美工刀割下自己左耳朵和鼻子,并用铅笔插入自己右眼然后将眼球拔出。”
    “经警方调查,三个学生都就读于本市第三中学,而且他们是同班同学,平日里只有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行动轨迹,在学校,他们是老师和同学眼里努力好学的好学生,在家里,他们是父母眼中孝顺懂事的好孩子,警方对他们一一进行了体检,发现他们精神恍惚,语无伦次,但是这些症状却并是因为摄入非违禁致幻药物所引起,而他们的父母、老师、朋友以及目击者则都证实了三个学生在事情发生之前并没有受到过任何人的胁迫。”
    师父:“警方目前怎么说?”
    于小娜:“由于没有发现任何加害这三名学生的可疑人员,而这三名学生又明显属于自残行为,所以目前警方暂时定性他们的行为属于偶发事件,之间并无关联,不过因为第三中学是本市着名的重点中学,校内学习环境的竞争压力也是出了名的,社会上普遍认为是学校对学生施加了过大的学习压力所致的。”
    师父:“那你去调查是结论呢?”
    于小娜:“当时有很多媒体都去了这三个孩子的家中采访他们的家长,我们新闻社也派了我去做了调查,我本来也没想到这些事儿会和咱们的工作有关,知到我在这三个孩子的房间里都发现了异样。”
    师父:“仔细说说。”
    于小娜:“他们三个人的房间都有着一股骚臭味,警方对他们的房间做过检查,并没有发现这种臭味的来源,而这三个孩子的父母都说他们的孩子平日里很注重个人卫生,房间也是经常清理,他们也说不清这种骚臭味产生的原因。”
    “我在三个孩子的房间里都放了怪哉虫卵,第二天晚上,虫卵全部孵化,成虫尽数爬到了我准备好的酒瓶里,虫子化了之后,酒水乌黑。”
    “怪哉虫”在《郡国志》和《四库全书》都有记载,相传汉武帝一日在甘泉宫游览,看见地上爬满了红色的虫子,这些小虫子不仅颜色赤红,而且脑袋长得有鼻子有眼,有口有耳,和人脸一个样,汉武帝问东方朔这些虫子是何物,东方朔说这些虫子名叫“怪哉”。从前秦王暴政,惹得民怨沸腾,上天愤怒而生“怪哉虫”,这些虫子在哪儿,说明哪儿就有怨气,东方朔指出“怪哉虫”所爬之处就是当年秦国牢狱所在,汉武帝命人挖掘东方朔所指之处,果真发现了秦国牢狱旧址。
    古代传说不能全信,不过经引虫师考究发现,这怪哉虫喜欢把卵产在异虫经过之处,异虫的身体会散发出一种异于凡物的气息,被称作“灵气”,它们所到之处必会残留灵气,引虫师将怪哉虫卵放在异虫所经过的地方,虫卵必会在第二天的酉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左右孵出,而这怪哉虫又喜于饮酒,引虫师将浸泡了特殊药材的药酒倒入空酒瓶中放置离虫卵百米之地,怪哉虫痴迷这种药酒,一旦孵化就会爬进酒瓶之中,最后遇酒而化。若化了虫的酒依旧如水般透明,那所经过的异虫并无害处,若是酒水变得黑浊,那就说明有凶恶的异虫在此处为非作歹。
    院里给每个导游都发配了一定数额的怪哉虫卵,以便他们在各处做调查。于小娜趁着车子等红绿灯之际,从她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酒瓶递给我师父。这是一个两百毫升的小酒瓶,里面装了三分之一的药酒,师父打开酒瓶盖子,挥发出来的药酒味我早已闻惯,不过这次的酒味还夹杂着一种骚臭味。酒水里有一簇似云似烟的污浊,像一滴墨汁掉进了清澈的水中,却又不像墨汁那样与水交融,而是在酒水中无规律的打转,如一个被困在瓶子里的幽魂。
    “这气息,是有点邪……”,师父说道。
    师父想知道那三个孩子的近况,于小娜说卢家辉目前都住在一所医院,孙岳文和梁菁菁都在自己家里休养,不过他们的父母现在谢绝所有媒体记者和无关人士的探访。于小娜花了不少力气才打通关系联系上了一个在那所医院工作的护工,在三月十二号晚上她在医院发现了怪事,现在待在一所民宿的房间里,等着接受于小娜的采访。
    那所民宿位于一个度假村里,如今是旅游淡季,村里游客稀少,许多店铺都处于休业状态。我和师父跟着于小娜来到她之前开好的民宿房间,房间的小型客厅里等待着她采访的那个女护工被她开门时的动静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蹦起来。
    “不用紧张,我和同事今天只是收集素材,不会向媒体透露你的个人信息,你放心。”
    于小娜用平和的语气和友善的微笑有效的安抚好了那位护工紧张的情绪。我和师父各自拿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支钢笔,假装成记者,配合于小娜接下来的采访。
    这名女护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姓石,脸颊上散布着雀斑,她双手紧握搭在大腿上,于小娜拿出录音笔,让她说出她在医院所见到的怪事:
    “我是照顾卢家辉的护工,这孩子的父母都是在大企业的领导,平日里根本没空来看他,更别说照顾他,所以他们聘请我做卢家辉的全日高级护理。”
    “这孩子平日里总是两眼无神,从不说话,吃喝拉撒都需要我使唤他,他才会做,活像个大玩偶。我干这行也不短了,见过各种疑难杂症的病人,所以对这孩子的情况也见怪不怪,可是在十二号那晚……”
    石大姐似乎不敢说下去,于小娜给她递了杯热茶,让她缓一缓,又安慰她说,无论她说出什么事情,都会相信她并且替她保密。石大姐又壮着胆子继续说:
    “十二号那晚,我记得很清楚,是晚上十一点,我照常带卢家辉进厕所小便,我给他脱了裤子让他自己用左手扶着小便,不是我偷懒哈,是因为这孩子的尿特别骚,真的,我就没闻过这么冲的尿味儿,所以每次我都得先走出厕所,然后听到他尿完的动静再过去帮他提裤子 。他的病房在西边方向,当时月光正好从厕所的通风窗口照进来,我听见他尿完后就过去帮他把裤子提上,可我看见他被月光照亮的左手竟然长出一片黄毛!我发誓我真没看错,那些黄毛像豆芽那样“噌噌”地从他那只手的手背上长出来,长得浓密浓密的,我撩开他的袖子,看见手臂上也长满了一样的黄毛,吓得我滋溜一下跑到外面找护士,我倒不是怕什么见鬼的事儿,就是担心那是不是孩子得了啥怪病,可等我带着护士回到病房,看见卢家辉自己已经穿好了裤子躺在床上,他的左手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就好像啥也没发生过。之后无论我怎么解释,医生、护士都不相信我说的,还说我是太过劳累看花了眼,我干这行这么久,在业内那是有口皆碑的!卢家辉父母还以我不够专业为由把我给开了,你说我冤不冤,哎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可我看得是真真的,绝对不是看花眼!”
    “你看见的黄毛,具体啥样?”师父问石大姐。
    石大姐:“能是啥样?黄不拉几的,还有几撮颜色深些,就像……就像我姑娘在家养的猫,叫什么……橘猫!对!就像橘猫的毛!一样一样的。”
    随后于小娜跟这位石大姐闲聊了几句,帮她平复一下情绪,石大姐离开民宿前,于小娜在石大姐包里塞了一个信封,这个懂的都懂。
    我跟师父就在民宿的这个房间里住下,于小娜则在客厅里一个劲儿的打电话。我刚给咱们三人泡好了方便面,于小娜却把师父和我又带回车里,说联系上了梁菁菁的一个邻居。
    梁菁菁家就在本地一个死贵死贵的小区里,我们三人没进小区,梁菁菁的邻居就在小区旁边的茶馆里等着我们。
    这个邻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姓申,他在茶馆订了一个清净的包间,我们见到他戴着一副墨镜,一边喝茶一边慌慌张张地跟我们诉说:
    “其实严格的说,我和那女孩儿不算邻居,我家比她家高一层,而且她那户在左,我这户在右,阳台也都是反着的,只不过这个楼盘呈v字型,所以从我家的阳台左下角能瞧见那女孩儿的卧室窗口。平时夜里我喜欢用天文望远镜架在自家阳台上观察星星、月亮,偶尔能看见她在自己卧室的窗边画画。”
    “说重点”,于小娜催促道。
    “好,好,自从那女孩儿出事儿之后,她的卧室窗口就总是拉着窗帘,后来我听小区的人说她回家休养了,可她的卧室窗帘也没拉开过,只是能在晚上看见她房间里开着的灯光。这个月十二号是满月,我傍晚回家草草对付了点吃的,然后就在阳台架好装备观察月相,当时我记得是晚上七点,满月从阳台远方的江面上升起,刚升起来的满月发红,暗红色的满月可美了……”
    “说重点!”于小娜不耐烦地拍了拍茶桌,这男的确实太啰嗦了,我听着也心急。
    “马上,马上,我懂,我懂,我媳妇儿也不爱听我说话,我当时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女孩儿的卧室,卧室亮着灯,窗帘也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出于好奇,我往那边仔细瞧了瞧,结果……结果却看到从窗帘缝中探出来了半张猫脸!”
    那男子用双手捂着口鼻,一滴滴冷汗从他额头一路滑到腮帮。
    我:“猫脸怎么了,你怕猫?”
    男子拿着于小娜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汗,略微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样,要是和那些宠物猫的脸一样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可我看到的不一样,那半张猫脸和半张人脸那么大,你说吓人不?”
    于小娜:“那半张猫脸发现你了?”
    男子:“那倒没有,它一直瞧着月亮,更可怕的是它的影子!”
    我:“什么意思?”
    男子:“房间里的灯光映出了猫脸的身影,那是人的影子!你们能想象吗?一个人的身体却盯着个猫的脑袋!我甚至能看到它身后的尾巴,有擀面杖粗,又粗又长,在屁股后头竖着来回晃悠!呜~”
    男子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大老爷们哭成这样,我们看着怪别扭的。
    “后来呢?”于小娜问道。
    “后来?哪还有什么后来!吓得我立马跑回屋里,然后把门窗全关了,从那以后,我就没睡过好觉。”
    我:“你就没想着搬家啥的?”
    男子:“房贷都没还清,我儿子在国外读书,媳妇儿也跟着出国当陪读,家里就我一个人挣钱,就算我想搬出去,我也舍不得的花这钱。”
    回到民宿后,师父问我:“小放,听了这两个人说的,你怎么想?”
    “像是猫蛊”,我说道。
    师父嘴里吃着泡面,手里剥着火腿肠,让我详细说说,他就没想到我也饿着。
    “猫蛊,早在南北朝时便已出现,是当时北方民族的一种巫术,施术者先用特殊方法饲养有灵性的老猫,然后杀之,以巫蛊之术操纵猫的魂灵,也就是猫鬼,据说隋朝时有一个叫独孤陀的人,他从自己家族那里继承了这猫蛊之术,不仅操纵猫鬼窃取皇室财富, 还通过猫鬼诅咒自己的同族姐姐独孤皇后生了病,皇帝发现后把他贬为庶民流放。”
    我自己也吃上方便面,边剥茶叶蛋边说:“我记得以前在我老爸的书架上看过一本书,好像是一本专门讲猫的古籍,小时候当故事看,说中了猫蛊的人,会被猫鬼蒙蔽心神,所以两眼无神,行为如同行尸走肉。得了猫蛊疾病的人若是遇到满月华光,他们的肉身就会显现出体内的猫鬼之型。”
    师父:“说的差不多,不过还要实地考察一下。”
    我:“怎么考察?去那三个孩子家里?”
    师父接到于小娜电话,得知孙岳文已经被他父母接到国外。
    师父:“不必那么麻烦,先去孙岳文出事儿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