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通讯兵那急切的模样,朱琳泽微微皱起眉头。
祖天翰回来不奇怪,毕竟今日要召开作战分析会,然而会议既定于八点开始,此刻不过六点多,他有什么事情如此火急火燎的。
“他有说什么吗?”朱琳泽询问。
“未曾,不过祖军长面色阴沉,脾气暴躁。”通讯兵谨慎地回答,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道:
“他随行的队伍中还有一支商队,至于具体是何商队,尚未来得及盘问。”
“知道了,我稍后便来。”朱琳泽点头示意,随即看向张豹:
“你带小秃鹰们去洗漱一番,今天他们的训练任务,你来安排。”
听到这话,龙十三上前一步,敬礼请求道:
“军团长,让我跟着你吧。”
“在军团里,第一条就是要服从命令,你应该懂的。”朱琳泽回了一句,顿了顿,还是解释道:
“先带着你的小兄弟融入环境,远征军不是凯赛军,除了作战杀敌,要学的还有很多。”
说完,朱琳泽翻身上马,带着队伍快速离去。
……
作战会议室。
身着迷彩军装的祖天翰双目赤红,须发皆张,犹如一只暴怒的雄狮在室内来回踱步。
一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躬身站在一旁,脸上流露出忐忑与悲伤之色。
富商穿着酒红的丝绸外套,内搭一件白色的亚麻衬衫,可能是由于长途赶路的原因,白色的衬衫领口已经磨得发黑。
此人名为卢卡斯·康塔里尼,是威尼斯共和国着名商业家族,康塔里尼家族中年轻一辈的经营翘楚。
数月前,他与炎黄贸易集团签订了合作协议,共同成立合资贸易公司,主打经营丝绸和杂货,目标市场除了墨西哥城外,还运往地中海区域销售。
恰在此时,张顺慈搀扶着身怀六甲的乙雅安步入屋内。甫一进门,身着宽松素色罗裙的乙雅安,一面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面轻声抱怨道:
“我说老三,何事如此着急,昨夜肚子里闹腾了一宿,本想八点开会,还能睡上两个小时,可你……”
见到乙雅安和张顺慈,祖天翰暴躁的情绪收敛了些,他深吸一口气,才带着颤声说道:
“大姐,二哥死了,被俘的二十三个突击小队的战士全部被烧死。”
乙雅安先是一愣,继而双腿发软,要不是张顺慈眼疾手快,就要摔倒在地。
乙雅安有六个妹妹,这些妹妹虽然只有乙小茹是亲妹妹,可其他五个妹妹都是一起长大,一起经商,一起为了复仇而努力的亲人。
而这些妹妹中,李暮云武艺最好,多数时候都是她冲锋在前,协助报仇,故而乙雅安对她甚为器重和喜爱。
可七姐妹中,除了李暮云外,其他人都怀上了孩子,为此,乙雅安也常常长吁短叹,希望米雨真可以被平安救回来。
原本以为韦拉克鲁斯港的部署与张静君北征的两套方案同时施行,米雨真获救的可能性极大,岂料今日竟传来如此噩耗。
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妹妹幼年没了亲人,刚成婚又没了丈夫,若是留下个孩子至少还有个念想,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想到此处,乙雅安不禁潸然泪下,“暮云,你为何如此命苦!”
“夫人,莫要悲伤,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切不可妄下结论。”张顺慈稳住心神,把乙雅安扶至沙发上坐下,扭头看向祖天翰:
“何处来的消息,事情可经证实?”
话刚说完,朱琳泽带着陈雄匆匆赶到,在听说米雨真等人遇害的消息后,他先是心里一沉,继而摇头说道:
“这绝不可能,里奥斯不是蠢货,这种损人而不利己的买卖,他绝不会做。”
\"军团长!尸体都带回来了。另外,他们被烧死的当天,据说还被几万人观刑。\" 说着,祖天翰恨恨地一拳砸在梨花木圆桌之上,桌面应声而裂,他的手背瞬间被鲜血染红。
朱琳泽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打量着一旁惴惴不安的商人,用西班牙语询问道:
“消息是你带回来的?”
被朱琳泽如刀的眼神扫过,卢卡斯吓得浑身战栗,他哆哆嗦嗦地摘掉宽边毡帽,躬身点头:
“是的,消息和勇士们的遗体都是在下带回,我对上帝发誓,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闻言,张顺慈长叹一口气,看向朱琳泽介绍:
“他叫卢卡斯·康塔里尼,是个颇有实力的威尼斯商人,数月前与我们建立了炎黄万国通合资贸易公司,若是他带回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军团长,我请求先斩杀了凯赛达家族那一百多俘虏,另外,我要攻城,我要把墨西哥城烧成废墟为二哥陪葬!”祖天翰望向朱琳泽,浑身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朱琳泽没有说话,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掏出纸张、烟草,缓缓的卷着烟丝。
花了十几秒才卷了根香烟点着,可由于手腕颤抖,纸里的烟丝掉落桌面大半。
陆陆续续,尼莫、伍辰皓、步丰、刑玉、范海等将领陆续赶到,可看着朱琳泽那面色铁青的表情,没有人敢出声。
直到把一根干瘪的香烟抽完,朱琳泽才缓缓抬头看向一旁的警卫员,开口吩咐道:
“让大家坐吧,上茶。”
“军团长,二哥死了,二哥死了呀,此刻还喝什么茶!”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祖天翰此时乱了方寸,他第一次对朱琳泽吼了起来。
陈雄皱了皱眉,冷冷扫了祖天翰一眼,随即先带头坐了下来。
其余将领见此情形,也纷纷依次落座。
等茶水上来后,朱琳泽看向卢卡斯,温和道:
“卢卡斯先生,你也坐吧,希望把你知道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和我们说一遍。”
“这是自然。”卢卡斯起身,先朝着各位将领躬身致意,这才整理了思绪,缓缓说道:
“两月之前,我们自阿卡普儿科前往墨西哥城的商队皆遭扣留,不仅货物被没收,我们也被囚禁。
可半月之前,我们却又莫名获释,且新西班牙总督府还按一定价格购置了我们的货物。
起初,我们以为总督府的官员是忌惮我们家族的背景势力,可其后方知,实情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