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迷离,梅林飘散清冷的木叶芳香。
江寒剑眉紧锁。
一股森冷逼人的杀气,扑面而来;一位黑衣人立在亭顶,立在轻纱迷雾间。空蒙孤傲的神情,融幻成一股冷酷妖异的杀气,充斥着整个燕园。
来者不善!
一柄灵动如蛇的长剑,散落清霜一地,幻化出无数光圈,朝江寒旋杀而来!
龙泉血刃剑暴射赤电,凌空击格。双剑相交火光四溅。
“冰魄幻光剑······你是君山龙潇?”
江寒瞳孔紧缩,手腕一翻,手中剑疾闪剑芒,环绕灵动,如冰凛冷电射向对方 。
抹云、残月等人,手提长剑,在东南方向布下半圆形的包围圈;寒冰、凄雨等人也将西北方向围堵。
燕轻柔斜倚小亭石桌,静静观战。
冰魄幻光剑宛转诡异;龙泉血刃剑怪招浪涌。一旁观战的众位女子,只觉得眼前剑光如电,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
如此缠斗了几十招,龙泉血刃剑半空中绽放大团剑气红光,如狂涛飞浪乱舞,激起地上无数落叶飘飖飞空,眨眼间又坠落焚尘。
君山龙潇脸色惨变------从这一招千绝横生的飞剑寒光中,他竟然看出了连绵五记厉害杀招!
难道,这就是江湖中传说已久的一剑五绝杀{长空飞鸿}?
有着劈山断江剑势的幽清神剑境,幻出滔天骇浪般的澎湃剑气,绝非龙潇手中这一柄冰魄幻光剑所能抵挡!
眼见情势不妙,他猛地一扭身,身如鹞鹰再飞亭顶。
一个不小心,龙潇身上的衣衫,在浩荡剑气狂猛激荡下,碎落片片,如柳絮乱草一样,随风四下里散落。
此时,他后背的{灵道}{至阳}诸穴,早被绵绵密密的犀利剑气浸透,酸麻难当。
“射!”
随着燕轻柔的一声暴喝,芦雁八姝手中的数十朵{魔露黄花},呼啸着朝君山龙潇疾射过去。
“啊······!”
一声惨呼,龙潇扑身倒地,胸前身后鲜血喷涌不止。
“阁下何人······?为何阻止我诛杀淫贼清风隐影?”
诛星、残月、凄雨、寒冰蜂拥而上,一片凌乱剑光的迅捷劈斩下,君山龙潇顷刻间一命呜呼。
“酒······有酒吗······?”
江寒颓然坐地,脸色忽青忽白,变幻不定。
一瓶烧酒,递到他手中。他张嘴狂饮,忽然间连声咳嗽,‘噗’地一声,喷了个漫天洒酒雨,点点滴滴都是血的殷红色。
酒入黯然断魂肠,化为血雨漫天飞。
“你们燕园,怎么会有飞往‘望云庐’的信鸽?”江寒第一问。
“荒野酒家眼中只认得银子黄金,只要价格合适,别说是区区的几只信鸽,就是想要买几条人命,也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
燕轻柔一脸淡定。
“是你们出手,把碧水浣纱姊妹灭了口,将云栖竹径的妙玉庵烧成了一块白地?”江寒第二问。
“碧水浣纱姊妹本是吃斋拜佛的方外之人,却不自量力强出头,其罪当诛不赦。”
“是你们燕园,买了荒野酒家的孔明灯,向我传送白乐天就是老狐狸西门三郎的假消息?然后你们联结了野狼,将白府满门全部屠杀?”江寒第三问。
“白乐天指示他儿子白云飞,暗中与飞鱼门、铁血帮结为{血狼飞}盟友,专一要与咱们燕园作对,动不动四处叫嚷血洗芦雁八姝。这不是活得不耐烦的自找死路么?”燕轻柔眼眸凛然。
“你们将杨帆引到望云庐,是存心害我性命?还是要借我龙泉血刃剑铲除他?飞鸽传书急召我来燕园,存心让我充当杀手,为你们诛杀那些无辜的侠客?”
江寒满腔悲愤。
“今生有缘,你我二人结为连理。妻子有难,难道当夫君的不应该出手相助?若是江郎真忍心置我安危于不顾,那倒是应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古话。”
燕轻柔站起身来,对着江寒盈盈一福,一脸歉意。
“残酷的江湖道,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凶险之地,许多事情,为妻确实隐瞒了一些,还望郎君看在夫妻情分上,多多包涵才是。”
江寒猛灌几口烈酒,满面凄惶。
“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人与燕园为敌?方才君山龙潇所说的清风隐影,又是怎么回事······?”
燕轻柔浑身一震,目光好似两把锋利的匕首,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凛寒,直视江寒。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为妻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咱们燕园姊妹都是{万花流}的部属,君山龙潇要杀的清风隐影,真实身份是······是万花流的尊主,为妻的亲生父亲·····!
“万花流的上一任尊主、是亲生母亲妩媚素女,生前曾立下铁规遗言:凡我万花流门下部属,要誓死保护尊主的人身安全!普通的门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尊主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
说到这里,燕轻柔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头一歪,昏倒在地。
芦雁八姝登时抢步前来,七手八脚将少主抬进房内休息。
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真实消息,恰似朗朗晴空中,突然爆出的一连串惊天焦雷,直震得江寒脑海中一片混沌。
------绝不能与妩媚淑女的后人结交,是恩师临终前的殷殷嘱托!
但现在,自己不仅与妩媚素女的亲生女儿结成夫妻,还为了保护妩媚素女的丈夫、一个祸害无数少女的淫贼清风隐影,在不明真相的稀里糊涂中,间接害死了两位义薄云天的侠客······?
此刻,江寒的胸口,剧痛起来,好似有无数把尖刀在切割······
他又想起东城白府的一百多条人命,想起捕头蒙横的女儿银红小姐······这一切的悔恨、悲愤,让他的心碎成千万瓣,不停在滴血······!
漂泊天涯的浪子,命运本已多舛,如何消受苍天的无情捉弄?
“师恩重如山······师命不可违!没有真情哦······只是欺骗和利用······!”
殷红的血,顺着江寒的嘴角流淌,他却浑然未觉,踉踉跄跄朝着外面奔去。
走出燕园,江寒毫无意识顺着白堤一直走。走过断桥,朝前走啊走······
当红日变成残阳时,江寒走进了{望湖楼}。
他在心痛心碎的迷糊不清中,掏出怀中所有的金银,招呼酒保,摆上一桌子珍馐佳肴,三五坛望湖楼中最贵的美酒。
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断肠------更何况这位一日间粒米未进的落魄失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