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鼓毕,一声铜锣响。
堂下廊庑处前来观审的百姓们交头接耳,十六名衙役手持风火棍,凶神恶煞般分列两厢,知州衙门的早衙开始升堂。
知州大人燕远头戴双翅乌纱,身着大红官袍,腰间围着锦绣玉带,足蹬皂色官靴,从大堂后侧帷幕处,徐步走向公堂。
一声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升堂!”两厢衙役登时雷鸣般高喊道:“威------武!”
“本府早衙升堂,凡是本州军民的官司诉讼,本堂均于受理。有状递状,无状口诉。”
话音刚落,堂下早闪出一文弱书生。
“晚生有天大的冤情,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
燕知州目光峻冷地往堂下扫了几眼,又拍一下惊堂木,厉声喝问道:“下跪何人?有何冤屈,且在大堂上详细地一一道来。”
“晚生姓贾,单字名文,字正经。家居青石西街垂柳巷,在北街开一家小小笔墨庄维持生计。此番来到公堂之上,只为告发万恶淫贼清风隐影------昨夜里那淫贼趁晚生不在家中,偷偷潜入贾府内室,致使晚生的娘子蒙羞·······伏请青天大老爷为民除害,早日缉拿到万恶淫贼,替晚生一雪奇耻大辱。”
书生贾正经在堂下砰砰磕头,满脸悲愤。
“竟有此等事体······?你家娘子现在何处?能否在这大堂上细诉一下事情的详情?”
“奴家在此······!”
随着一声燕语莺声的娇柔答应,堂下人群中,袅袅婷婷走出一位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俏丽粉黛,当真是生得秋波飘媚,莲脸生春;妖娆风流的小身段,自透出一股撩人的狐媚。
但见她肆意扭摆着纤细杨柳腰,摇曳着风扶柳舞般的轻碎莲步,在大堂中盈盈跪拜。
“小妇人贾顾氏,闺名唤作{妙言},叩见青天大老爷。”
“贾顾氏,且将昨夜发生的事体,在公堂上讲个明白。”
贾顾氏微微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堂上的燕知州,如花娇颜顿泛起两片红云。
“老爷容禀:昨日的黄昏时分,奴家贪吃了几杯浊酒,略觉头昏,便早早地入了内室休息。
“约莫到二更时候,奴家察觉到身边有异,当时的醉意朦胧之间,奴家以为是丈夫贾文,当时并未在意。
“迷迷蒙蒙中忽听到一声怒吼,原来是奴家相公贾文回来,月光下瞧了个正着,恼羞成怒下,他扯了根棍棒便打······
“争奈那淫贼武功精湛,只是‘嗖’的一声,便飞窗而逃,没有了踪影。小妇人恳求青天大老爷将那贼缉拿归案千刀万剐,方能解心中的满腔羞辱。”
她悲悲切切地掏出一块粉红锦帕,掩在脸上假意擦泪。
燕知州心头火起,冷喝一声:“锦衣神捕蒙横安在?”
公堂上,立时闪出一位钢须阔口、浓眉大眼的锦衣捕快:“卑职蒙横,见过燕大人。”
“本州暂且问你,为祸江南多年的清风隐影,可曾捕获归案?”
燕知州脸凝寒霜,气势咄咄逼人。
“启禀大人,昨夜卑职带了十几个兄弟守在东城,在二更时分与那淫贼打斗了一场。只是那淫贼一身武艺着实了得,更兼他身着神奇【隐月衣】,所以······后来还是被他逃脱!请大人多宽限些时日,卑职一定······”
“够了······!”
燕知州舌绽春雷般一声怒吼,手中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你身为朝廷钦点的六品锦衣神捕,本应该恪守职责,尽力维护一州百姓靖安。可你却玩忽职守敷衍搪塞,让清风隐影屡屡逃脱为祸四方?
“你上愧浩荡圣恩,下负本州万千黎民;到得现在这个地步,你竟然丝毫不顾忠义廉耻,还敢腆着脸在本官面前百般推诿?来人呐,用杀威棒好好伺候蒙捕头。”
堂下众衙役如雷般齐声吆喝,一拥而上按翻了蒙捕头,撩起直缀就是一顿好打。
粗粗的大棒,飞快地上下不停在空中飞舞,呼啸生风。
堪堪打到二十多下,燕知州右手猛地一摆,喝道:“且慢!”
他手撩官袍,快步迈到大堂中间,来来回回跺着步,乜斜着双眼,冷冷地巡睃躺在地上的蒙捕头。
“倘若本官没有猜错的话,蒙捕头应该是当今江湖中,第一大帮丐帮帮主一路顺风的嫡传弟子吧?那一路顺风一身横练护体神功,天下闻名;蒙捕头作为他的好徒儿,这一身的【金钟罩铁布衫】,现在也应该有八九成功力了吧?
“这等用来对付普通百姓的寻常棍棒打法,敲在蒙捕头这等身负精湛武功的武林高手身上,就像是隔靴搔痒一般的毫无作用,白白浪费了大家伙的一番气力。”
说到此处,燕知州脸色陡地一寒,转身回转公案后,将惊堂木敲得震耳发聩。须臾间,签筒中的一根火签,被用力投掷地上。
“左右听了:带刺钢鞭加泼浇冷水,给本官好好伺候咱们的这位锦衣捕头。”
堂上众衙役齐声应允,一面用木桶泼浇冷水,一面用两根带着倒钩铁刺的镔铁鞭,咬着牙死命地朝蒙捕头身上招呼。
异常大力的一鞭一鞭毒打,结结实实打在蒙横的脊背上、屁股上!打到五十几下,神捕蒙横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蒙横咬紧牙关,不出一声讨饶,眼中射出两道灼灼火焰般的惨烈目光,牙齿已把嘴唇,咬出了鲜血。
猛然间,他口中爆出一声惨呼,一股热血从口中喷出,头一歪立刻昏厥了过去。
两名衙役手捻两根柱香,伸在蒙捕头鼻下来回晃动,又有人将冷水兜头泼下。不一刻,蒙捕头悠悠醒转过来。
燕知州犹自余怒未息,暴声喝骂道:“再给你一个月期限,速速将清风隐影缉拿归案,否则,定斩不饶。”
当下,有数名衙役快步向前,抬起奄奄一息的神捕蒙横,送到偏房中敷药医治。
这一番血腥惨烈的当堂刑罚,直把立身堂下廊庑间观审的一众百姓,只看得胆颤心惊,冷汗浸身。
更有些胆小怕事的民众,早已用衣衫遮掩了双眼,不忍卒睹。
跪在公堂的贾正经夫妇,更是看得心惊肉跳,全身冷汗直流,双股战颤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