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会住手,从腰侧抽刀,刀在掌中反转,随手就是一个转刀斩,这一招使得行云流水,刀成影,在众人都吓得屏息凝神的时候,忽听轻盈一声铮鸣音,空灵有神,似高山流水相喝一般。
两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刀,在空中相会,刀光成影,吟鸣入心。
现场陡然一静,随即开始窃窃私语。
余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出了一把刀,抵挡住了风珏那肃杀一斩,余山眼眸里熠熠生辉,温情更甚,朗笑道:“将军真是好狠的心,用我余氏赠送的信物斩杀我。”
他不顾她错愕的神情,慢慢卸去刀上的力道,用自己手中的刀碰了碰她手里刀,吟鸣再一次相合,空灵有神。
余山笑的更肆意,他干脆举起手中的刀,“大伙儿可瞧明白了,我手中的这把刀,跟你们将军手中的刀是否是一对?”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敢再肆意的高呼玩笑,他们觑一眼愣在当场的风将军,心道不好,这场热闹似乎看大了。
可现在撤退也来不及了,只得继续看下去。
风珏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被两把一模一样的刀震惊到了,满眼都是惊愕,手中不自觉地停止了攻击。
余山抛了抛手中的黑刀,微微俯身,盯着她,眼里是无尽的笑意,“十一年前,你就收下了我余氏的信物,怎么,现在不认?”
风珏是有口难辩,当初余锋赠送归山刀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着实是收下了人家的刀,可哪里知道余山那家伙竟然满嘴胡话,说是信物。
她现在就是想辩解,也不能辩解,要不然这那一批粮草怎么说得过去呢。
她抿唇,眼眸一沉,卸去身上一半的杀气,视死如归地看着余山,看着他瞎扯。
余山举起手中的刀,“我手中这把刀叫“出山”,将军手里那把叫“归山”,是一对,十一年前,你就收了,现在,可不能不认。”
他开始耍赖,“你收了刀,一走了之,我可是等了你十一年,也寻了你十一年,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你要认我。”
“别想着毁了信物,或是归还信物,我不收的......”
风珏心口剧烈起伏,一鼓一鼓的,在外人看来,估计是气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气归气,更多的是紧张,余山整这样一出戏,她生怕接不住,穿了帮。
手无力的垂下,可没扔了刀,她瞧着余山,眼里看不清喜怒,良久后,她无奈道:“这聘礼我不能收,也不能嫁,二帮主还是另寻良人。”
余山眼里满是不甘,仿佛真的心有伤痛,他挣扎了许久,压低声音问,“为何?不嫁,也可以娶的!”
她一噎,在风中凌乱,这一刻,她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也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乱麻一般,理不清,斩不断,好生混沌。
她呢喃,“娶?二帮主愿意嫁我?”
“怎么不愿?”余山倒是坦荡不羁地很,双手一摊,毫不在意道,“你若嫁,是聘礼,你若娶,就是嫁妆!”
风珏:“......”
还有人上赶着送银子,这什么毛病,看热闹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可我身无分文,给不起聘礼,也不敢言嫁娶。”
余山大手一挥,“无妨,银子我能挣,衣裳我能缝,大江南北我可领着你去,我只是看重了你这个人,非你不可。”
风珏:“......”
有那么一瞬间,她分不清这场戏是真是假,只有刺骨的风,还能使得她保持三分清醒。
“身无分文,哈哈哈,将军终于说实话了,先前还说不缺银子,看来是搪塞我的。”
余山将刚刚那肆无忌惮的讽笑收敛起来,“收了我的聘礼,就不再是身无分文了,况且你已收过我的信物,再收银子,也名正言顺。”
风珏无力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里是一片幽深,“二帮主怕不是有病,上赶着送钱。”
“非也!这不是钱的事。”余山晃了晃手中的出山刀,“我刚说了,我是看重你这个人,寻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寻到,岂能无功而返?”
“可本将若不应呢?”
余山邪魅地看着她,露出意味深长地笑,“不应?”
他后退一步,转了转手中的刀,那清风明月一般的眸子再无温情,“我虽是个莽夫,可也懂先礼后兵的道理,可若是用礼也不好使,那只好无礼了。”
他这算是威胁上了,风珏横眉,“咋滴,还想用兵?”
“不,动武犯不上,只不过忘了告诉你,那位叫柳子歇的人,现在可是在我山头做客......”
不等余山一句话说完,风珏已然彻底暴怒,举刀便砍,不留丝毫余地,这忽然发生的变故,使得周围的人摸不着头脑,可大多数人只顾着看热闹,他们想看看神勇无双的风将军,对上江湖人,胜负如何。
可在暗处,还有几人,却是皱眉深思,顾不上胜负。
她手里的刀毫不留情,可心里只犯嘀咕,余山是真的抓了柳子歇?
她挥刀倾身靠近,在跟余山的打斗间,听见余山用暗语说了句话,“这话是柳子歇让我说的,不是我本意。”
听了这句话,她算是有底了,想问柳子歇是怎么知道的,可转念一想,只要他想知道,又是什么不知道的呢?
归山刀跟出山刀再一次碰砍到一处,分不出胜负,但那大开大合的刀势,真有开山劈地的威力。
余山不欲多战,虚晃一招,将人扣拿住,一推一勾,将人搂回身侧,原地起飞,坐回马背上,将人箍在臂弯里,“所以,将军还是从了吧!”
她大惊,“你敢劫持本将?还有没有王法?”
同时心里大骇,余山这狗贼,内里竟然如此深厚,刚刚她不过是稍稍走神,他便得寸进尺,还敢抱她,她随即抬肘后拐。
至此,左戎不再袖手旁观,拔剑飞身,刺杀而去,可不等他靠近,后面那辆马车有了动静,从里面飞出一柄柳叶飞刀,叮一声,打在左戎的剑上,左戎剑气受阻,只得半途而废。
她趁机拐了余山一手肘,余山却依旧没松手,倒是朝马车里的人喊,“盈盈,休得无礼。”
他这一声呵斥,跟那柄柳叶飞刀一样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也不挣扎了,看着落在地上的柳叶飞刀,冷声问,“马车里是何人?”
“是我侄女!”他这算是做解释,随后朝后方喊,“盈盈,出来见人!”
她盯着那马车,看见一袭白衣从马车上下来,戴着面巾,看不清面容,但是仅凭那一双眼和那步履生风的身段,就知道是个极美的美人儿,美人儿还有高深莫测的功夫。
“盈盈,见过婶婶!”那白衣女子颔首一礼。
婶婶?什么鬼称呼,全场寂静。
风珏一个偷袭,从马上一跃而下,展臂,欺身而近,一把掐住那个叫盈盈的下颌,冷眸审视。
围观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又吓住了,那些士兵还在想,将军是不是因为被喊婶婶而生气了。
可是,知内情的人,注意力都在那柄暗器飞刀上。
“你是谁?师承何人?”她冷声问。
那个叫余盈盈的姑娘,却是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被人掐着咽喉的紧张,连挣扎都没,只是朝一旁的余山喊,“二叔,婶婶要杀我。”
余山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站到她身后,抬手握住她的手,“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盈盈。”
她皱眉,手上的劲道不松,抬起另一只手,欲掐余山,余山察觉出她的意图,先一步后倾,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拿捏住他的肩膀,寒声问,“二帮主,你还知道什么?”
余山拍了拍她的手臂,邪魅一笑,忽地倾身靠近,压低声音,“我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能帮你解决,怎么样?应我不?”
她横眉瞪着这手中的二人,爆催内里,以一敌二,可是很可气的是,这二人只躲不还手,任凭她打,还有意护她的意思,她感觉自己就是一直暴走的戏猴子,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她耐心告罄,“只要我点头,真什么都能解决?”
余山点头。
“那我不要银子,我要你山上的粮草。”
“多少?”
“三万石,新粮!”
余山沉了眸,看着她,而后又看向那伸长脖子的士兵,最后还是垂眸看着她,慢慢勾唇,“成!”
她看着他那张看似无害的脸,心里快速算了下,三万石粮草,对余山来说不是小数目,他却应的这样干脆,看来真的什么都知晓,说不定那三万石粮草已经备好了。
她冷目盯着他,寒声吐字,“我还要人!”
“好说,”他又勾唇笑,“我人都是你的......”
不等他把话说完,只见她眼眸一紧,肩头一松,下一刻,余盈盈已被她控制在怀里,“二帮主何时把粮草跟柳子歇送到我手里,何时接回你的人。”
“我的人?”余山眉眼一弯,“意思是,粮草到,你就跟我回山?”
她眯眸,冷冷道:“是接回你的侄女。”
“那也是你侄女!”他笑的邪魅,又对余盈盈道,“盈盈,不许伤人,安心等着,二叔很快就拿粮草来接你。”
丢下这么一句话,余山策马而去,丝毫不在意身后人的目光,很是猖狂。
她看着那策马远去的背影,慢慢皱眉,却听见手里的女子温柔出声,“不劳婶婶费心,盈盈不跑,也不打架。”
她皱眉,恶狠狠出声,“谁是你婶婶?”
余盈盈垂眸一笑,“终有一日,会是的。”
她深觉头疼,这叫盈盈的姑娘,看着美,骨子里还是继承了他家的土匪气。
她看向左戎,却见左戎在一旁发愣,无奈之下,只得跟盈盈说:“你跟我走。”
“遵命!婶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