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樾强撑着自己，才没一下子倒下去。
    冷谭之看起来明明那么正常，怎么可能自杀？再说他都回来了，他还有什么理由自杀。
    燕樾想不清楚，此时身后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拉着他往下坠。
    他深吸两口气，稳住情绪，急忙向医院赶去。
    枯坐在绿色的统一椅子上，看着眼前亮着的几个红字，燕樾心中思绪万千。
    像是茫茫海上，笼罩着一片看不清前路的白雾，缠绵不休。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护士走到他面前试探性开口：“请问是燕樾吗？”
    燕樾听出了她的声音，是给他打电话那位女士，点头站起身来。
    护士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两秒，拿过自己的病诊本，语气严肃：“病人本就有严重的精神疾病，长期吃药，这次要不是发现及时，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说到这护士就觉得心疼，那么帅气的男人竟然自杀，这到底是发生了多绝望的事情，才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且她还看见了男人小臂上深浅不一的伤疤，一看就知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要不是有人上去野爬，中途想讨口水喝，患者死了最后也不知道。”护士后怕万分。
    她面向燕樾，看着男人难看的表情，语气一软，“作为他的爱人，平时也要对他多上心一点，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就不一定有这样幸运了……”
    护士的忠告燕樾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从他接到电话那一刻，灵魂就脱离了躯壳，浑浑噩噩。
    看着心不在焉的男人，护士又说了一些场面话，哀叹一声又去忙其他事了。
    这种事情医院里见得多了，每个月都有几起，但是像冷谭之这样俊美又有钱的男人，在他们这可是第一例，应该说也是全市第一例。
    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才做出如此悲惨的决定。
    燕樾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手指都僵硬了，手术室的冷还亮着。
    他从没觉得京都的夜晚这么冷过，冷得他灵魂都僵住了，仿佛从热辣烈日，瞬间进入了冰天雪地。
    等了好久好久……
    终于，那扇门撤开了一丝缝隙。
    燕樾想起身上前，发现自己腿麻了，他拖着酸疼的腿上前，缓了两秒，沉重开口：“他怎么样了？”
    医生脱下口罩，揉了揉僵硬的手指，“病人救助得很及时，目前情况是稳住了，但是……”
    燕樾的心提得老高，追问：“但是什么……”
    医生唇角一抿，语气深沉，“病人本就有精神疾病，在割腕之前还吃了药，因为情况紧急，并没有及时洗胃，大量的药物进入血液，可能会对精神方面造成损伤，病人醒了之后，可能会分不清现实，过去和现在。”
    “甚至出现强烈的幻想……”
    “加上，病人的精神问题并没有治疗成功，醒了之后可能会出现更加严重的精神疾病。”
    医生给他叮嘱完，哀叹一声，揉揉头离开了，八个小时的手术，精神也快撑不住了。
    燕樾的视线落在手术室三个字上，眼神却十分空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折腾了一天，曙光破晓，燕樾却一夜未眠。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看不出一丝血色的男人，燕樾指尖微动，此刻他穿着一身常规的病号服，脸色淡淡，姣好的五官也遮不住他的病态。
    裸露在外面输液的手臂上满是伤疤，深深浅浅，最下方还缠了一条白色的纱布，纱布下方缝了几十针。
    燕樾还在出神，一阵敲门声响起，燕樾分出一丝心神。
    是安鸢和景耀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燕樾的声音沙哑，像是破碎的胶带。
    安鸢走上前，看着病床上的冷谭之，难受地捂住嘴巴。
    “明明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难以置信，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就毫无知觉的躺在这？
    他怎么会自杀？
    明明他一直在等着燕樾……
    安鸢原本今天打算上报这些天a城的财务状况，可打了电话没人接，第三道的时候才接通，而接电话的人正是燕樾，这才知道了冷谭之出事了，刚好景耀也在身边，两人就一起来了。
    看着脸色惨白、嘴角僵直的冷谭之，安鸢心中一阵难受。
    景耀看着安鸢伤心，心也一阵一阵的抽疼，他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安慰：“不会出事的，别担心，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两人动作亲密，可惜如今这种情况燕樾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思考其他事情。
    他的视线落在冷谭之身上，一刻也不忍离开。
    等到中午，冷谭之丝毫没有要醒来的痕迹，燕樾担心的胃口全无，医生说冷谭之的最佳清醒时间是手术后一至两天，如果没醒，可能会出大问题。
    安鸢看了几眼嘴角泛着死皮的燕樾，只见他神情疲倦，下巴长出了青茬，心疼道，“你先去休息休息，这里有我们看着。”
    燕樾摇摇头，他现在脑子里的那根筋紧绷着，根本没有任何睡意。
    即使身体再疲倦，意识却异常清醒，甚至比他认真的时候还要清醒。
    安鸢看着他，欲言又止。
    又待了几个小时，安鸢不得不离开，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处理。
    安鸢又看了燕樾几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一离开，景耀也跟着走了。
    空旷的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燕樾中午只吃了一点，加上昨天晚上没吃，算起来已经一天半没吃饭了，此时胃已经饿得有些疼了。
    燕樾舔了舔苍白的嘴角，蜷曲地捂着肚子，从桌子上拿过一瓶牛奶递入口中，这还是安鸢怕他饿买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解决了大麻烦。
    喝完一瓶牛奶，燕樾脸色好了几分，但胃还是隐隐作痛。
    看了冷谭之两眼，发现他没有任何变化，便打算去买点面包，他记得电梯旁就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等到燕樾拿着面包回来的时候，发现冷谭之醒了，一个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头偏向窗外，表情淡淡，像是隔离于世界之外。
    听见动静，冷谭之转头，看着燕樾眼波微动，下一刻又收了回去，淡淡的、冷冷的。
    燕樾身形一颤，连跨出的脚步都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