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昂热抚摸下巴，“韩秋那条龙类应该也知道，他是龙类也好，是叛徒也罢，都不妨碍目的性这个问题。他帮过耶梦加得，说不准也会帮其它龙类。日本突然这么热闹，是因为你们的神，对吧？”
    上杉越和犬山贺的沉默回答了昂热的问题。
    昂热的历史课已经结束。
    事实证明这位校长不仅擅长讲述龙族的历史，人类历史和混血种历史，他也能讲得绘声绘色。
    “不愿意回答吗？看来你们是打算独自解决麻烦了。”昂热摇头叹息：“蛇岐八家没这个能力的，哪怕你们拥有不止一位皇。你们缺少面对龙类的经验，这么多年，你们所做的事情就是小孩子打架，就比如处理蛇岐八家的鬼。而且蛇岐八家目前的处境，应该很不好受。脱离学院，你们能得到什么呢？”
    犬山贺抬起头，郑重地告知昂热：“尊严，我们能捡起以前被你践踏的尊严。”
    “就为了这种可笑的东西？我从未践踏过蛇岐八家的尊严，我当初的目的只是敲打你们。你们给世界带来了灾难，犯错的人需要接受惩罚，这很公平。”昂热提起从前：“战争也给你们带来了灾难。阿贺，导致犬山家悲痛的从来都不是我，也不是美国人，而是你们自己。我给了蛇岐八家足够的体面，作为日本分部，蛇岐八家依然拥有自理权。我跟你们签订的是合作协议，而不是统治条约。”
    “打算从契约精神的角度来说教了么？”犬山贺冷笑道。
    “我是在跟你们讲道理，我并不希望事情上升到暴力这一层次。这对你们没什么好处，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昂热不愠不恼地回复道。
    “你以为蛇岐八家还是以前的蛇岐八家吗？那个被你踩在脚底的蛇岐八家？”犬山贺很笃定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伊邪那岐都无法毁掉圣骸，你们也没那个能耐的。我并不是在自夸，我是想说，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至于学院和蛇岐八家之间的恩怨，以及合作是否要继续，可以以后在谈。我想我说得够明白了，我的意思就是学院的意思，希望你们好好考虑。至于这些话，麻烦带给你们的大家长，我那令我寒心的学生。”
    昂热虽然没有直说，但也隐晦表达了。
    几番话里多次提到“合作”这个字眼。
    只是昂热的语气和态度，并不像是来央求合作的，而是通知。
    他这样一个人，能坐下来好好谈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犬山贺了解昂热，给这个面子并不是因为蛇岐八家，而是因为与龙类的仇恨。
    是必须要杀光龙类的决心，让昂热愿意先不管蛇岐八家的忤逆。
    但他也不会视这些事情非蛇岐八家合作不可，即便蛇岐八家不愿意，他依旧会继续屠龙这件事。
    “我会传达的。”上杉越在思虑一番过后给出答复，“但我现在不是蛇岐八家的影皇，甚至不算是蛇岐八家的人，也只能起到传达的作用。”
    “足够了，老混蛋。”昂热满意道：“如果因为你的传达促使合作的达成，你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你这个老混蛋，这辈子恐怕都没做几件像样的好事。”
    上杉越有点后悔答应这件事，昂热这个老流氓，怎么都讨人厌。
    “够了。”犬山贺的怒火彻底压抑不住，“昂热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让我厌烦！”
    “阿贺，你终于憋不住了吗？”昂热也不再掩饰他的笑意。
    带着些许嘲讽，又带着点心疼。
    “时间真快，我真的很难想象，当初那个十八岁的少年，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他看起来跟我一样老，而脾气和性格却跟以前一样。十八岁时你在港口给美国水兵介绍妓女，八十多岁，你在用你现在所拥有的事物告诉我你长大了。”
    “够了！”犬山贺站了起来，声音却小了下去。
    “我当初很看好你的。”昂热依旧坐着，讲述那些犬山贺不愿意听的事情，却又直击他的心脏，“当初，在我准备前来日本接管这里的混血种前，我调查过蛇岐八家，只得到很简单的信息。其中就有犬山家的一些事情，你父亲希望让犬山家站起来的想法是对的，他只是走错了路，不该去参与主战派的事情。你继承了你父亲的志向，再走错路的话，犬山家就真的断在了你这里。”
    “我以为你会叫我一声老师的。”昂热溺于往事中：“毕竟我真的有认真教导你，希望你做成你想做的事情。”
    作为一位教育家，教出来的学生却跟自己反目成仇，这终归是一种失败吧……
    老师……犬山贺身躯一颤。
    日本分部，昂热校长的第一位学生，同时也是日本分部首任分部长。
    有些事物是要跟随一辈子的。
    他很憎恨昂热当年对自己的教导方式，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活在昂热编织的网里。
    即便获得了那些东西，但也只是昂热的赠予。
    他一直想逃，从十八岁到八十多岁，俨然不是年少时，已经是暮霭沉沉的老人了。
    “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做的事情，不需要你的教导。”犬山贺很坚定地说。
    “真的吗？”昂热抬起头，眼神严厉了起来。
    犬山贺本能地产生了畏惧的心理，跟多年前一样的眼神，他回想起昂热对自己的训练，可谓极其苛刻。
    “我想是的。”犬山贺认真地告知昂热这件事。
    是的，他做好准备了。
    准备交一份答卷，并不是财富，女人，地位。
    是一个少年的成长，是男人的努力。
    昂热感觉到了足够的战意，是战意。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在这位学生的身上感受到杀意。
    他知道犬山贺不敢，更不会。
    “看来我得给你们腾地方了。”上杉越站起身往角落走去，“老流氓，你要是没有带刀的话，我可以借你。有很多年没看到你的二天一流了。”
    上杉越打开事先准备好的黑色袋子，里面是他的珍藏。当年从蛇岐八家逃走的时候，他顺了不少古刀。
    告别拉面生涯，他又不得不拿起这些武器。
    “不必了。”昂热慢慢踱到刀架前，拿起一柄训练用的木刀，“你这个老混蛋居然带了刀过来，看来蛇岐八家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值得称赞的胆量，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