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薛定从胡人手里救下了晏芷一族后,就再也没有打过仗了。那些胡人知道他就在秦岭上,压根就不敢再靠近这一带。
薛定没了战事,收入也大幅度缩水了。不过他倒也没闲着,一直在忙着建城的事。
十三这段日子一直在秦岭寻觅煤炭,可到现在都是一无所获。他十分笃定地说,秦岭根本就没有煤炭,要是有,肯定能被他找到。
无奈之下,薛定也只能带着众人伐木烧砖了。他们砍光了几个山头的树木,还修了一道夯土城墙,把几个山头连接了起来。
如今,在秦岭的山坡上已经多出了一座几万人的小城。
所有资源都好找,就是找不到吃的,随着被救回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开销也越来越大了。薛定种出来的谷麦豆栗,压根就满足不了不断涌进来的流民。
按一人一天五两米来算,一斤谷出米七两,一亩地产谷三百斤,温室内四个月产一轮。简单来说,大概也就是三亩的稻谷能养活十人。
那如果要养活五万人,那就需要一万五千亩。所以这农田如果是个正方形,那就是相当于一个三公里的正方形的面积。想想都可怕!
薛定在秦岭的群山中,选了一处上百米宽的山谷重新修建了温室基地。用木头来做框架,用冰块来代替玻璃。做出了一个和现代水平差不多的温室。然而目前所建好的面积也不过是一千多亩。
这种菜已经不成问题了,就是主粮远远都不够。
眼看就要坐吃山空,薛定是天天发愁。想要打胡人,胡人不来了;想要打猎,山上现在连只兔子都没有;想要下山去找粮,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就算他们能出去,估计现在的秦州也无粮可寻。
晏芷一族人的到来,给薛定解决了很多头疼的事情。因为他们一族子大多都懂医学。特别是晏芷一家,他们几人的医术最为高超。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那晏大叔的本领能救人不假,但他的碎嘴也能杀人。薛定最近也是被他吵得晕头转向。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他每天都在叨叨叨叨,说要把他的女儿都托付给薛定。
薛定直到现在才知晓,当初晏大叔把晏芷嫁到西凉,纯粹就是为了获取西域的药材。
虽然晏芷嫁过去只是给一个门阀做小妾,但不管怎么样,这样都能方便晏大叔他们搜罗西域的药物。
其实这原本并不是晏芷的婚事,只因她那些姐姐都不愿前往,而晏芷为人老实,最终便被晏大叔给嫁了过去。
后来晏芷的婚队遭遇胡人,接着她便被掳了。然而机缘巧合,她竟又被薛定救了下来,所以从此便跟着薛定踏上了逃荒之路。
晏大叔一门心思要把女儿们塞给薛定,缘由也非常直白,就是企图拿他的这些女儿作筹码,为他们族人换来更充裕的生存空间罢了。
薛定也很无语,天天被人堵家门口。不过其他人都还好拒绝,就是晏芷和罗兰她们,现在是左一个妾身,右一个妾身,听得他现在都以为真的把人家给娶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搞得心神不宁,薛定现在整天都挤到了车炮他们那里。
“薛老弟,你已在此处躲藏多日,实非良策。依我之见,你还是早些归去为宜。你看,此时正值白日,我等几个男子一直隐匿于此,于情于理,皆有不妥之处。”
车炮看到薛定不出门,还把他和赵恺也逮了过来谈粮食的事,这货按耐不住了,便想把薛定给打发走。
“有什么不妥的?”薛定裹着被子,坐在案几旁,一边绘制着图纸,一边回应道:
“老车、老赵,你们要是想出去,也成,我给你们出四个问题,只要你们能解决其中一个,便可出去了。”
“一,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胡人引到这里来?二,你们把京兆郡,长安城的粮仓给我找出来。三,这几万人的伙食问题,以后由你们来解决!四,告诉我哪里有煤炭。”
一听到又是谈吃的,车炮和赵恺都头大了起来。煤炭就更不可能,这冰天雪地的,十三都挖不到,就更别提他们俩了。
车炮裹着被子起来走了一圈,然后又坐了下来,无奈地说道:“依我之见,咱们不妨谋划攻打长安,两位意下如何?”
“老车…”
赵恺裹着一张被子,一边往一个火炉里添柴,随即从火炉上提起一个茶壶,分别给薛定案几上的三只杯子斟上了热茶,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此刻胡人未攻我,可这不代表咱们就能主动攻之。再者,即便灭了胡人、拿下长安,又能如何呢?如今咱们已有城池,眼下最紧迫之事,实则是粮食问题。”
“那你认为该如何处理?”车炮稍作停顿,继而言道:
“现今我等已有数万之众。每日口粮之消耗,几可吞下一整座山。长此以往,实非善策。我往前方探寻路径,总胜于在此坐困愁城。”
薛定搁下手中的笔,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胡人一向喜欢拿人当口粮,他们应该不会有存粮。我知道,那些士族门阀肯定囤了不少粮食,他们才是我们该盯着的目标。
眼下最大的难题是时间紧迫。我们的温室建造速度根本跟不上,况且人口一下子多了许多,远超我原先的预计。
看样子胡人是不会来了。你们先交接一下手头工作,再组建一支小队,我带你们下山去探探情况。”
车炮和赵恺闻言,微微一怔,紧接着异口同声道:“不行,下山太过危险!真要去,让我去!”
薛定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又不是娘们,别这么矫情。虽然说下山确实有一定危险,可要是不下去,我们面临的麻烦更大。况且我们手里有武器,别说碰上武圣了,就算他们把大圣请来也没啥好怕的!”
“唉,来来去去,终究还是粮食问题。薛老弟,我们如今的存粮,还可支撑几时?”车炮面色凝重,沉声问道。
薛定从被褥中伸出一只手,端起案几上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抿了一口后,便又迅速将手缩了回去。片刻,他才又说道:
“目前的情况不太乐观,要是后续没有新流民涌入,把咱们现有的粮食储备,加上后续这段时间能产出的粮食一并核算…
满打满算,这些粮食最多够维持一个月的消耗。可要是再有流民源源不断地进来,那这点粮食可就撑不了几天了,我们得早做打算。”
车炮也举起茶杯,一大口下去,随即便又拼命吐了出来:“奶奶的…老赵你想烫死我!哎呦呦…”
赵恺翻了一下白眼,无语道:“什么我想烫死你。分明是你太愚拙。眼前你这热茶,稍作试探便知冷热,盟主安然无恙,唯独你被烫,可见是你莽撞所致。”
被赵恺这么一怼,车炮也是无言以对,这还真不能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太大意了。
“你们少想着转移话题,”薛定神色严肃,出言提醒道,“如今城里麻烦的事情一大堆,可都等着你们去解决!反正你们现在又不用打仗。”
“薛老弟,你方才所言那些问题,老哥我实是爱莫能助啊。”车炮一脸的难为情。
“行,既然遇上大事你们都爱莫能助,那处理点小事情总归可以吧。”薛定抛下这么一句话,顺手拿起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嗖”地扔向车炮。
车炮接过册子看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此字数量繁多,我未能尽识。老赵,还是由你来看吧。”
赵恺接着车炮递过来的册子,翻开看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皱,不禁地念了出来:
“有八名新生婴儿缺乏奶水,亟待处理。”
“流民中众多女子皆患冻疮,防冻膏严重短缺,亟待处理。”
“诸多女子遭受经痛之苦,需糖与姜,亟待处理。”
…
赵恺赶忙合上本子,将本子毕恭毕敬地交还给了薛定,紧接着说道:“盟主,属下认为…属下还是思考一下如何处置粮食之事吧!”
薛定看了一下车炮:“老车,要不这些问题就交给你了。”
“别别别,薛老弟切莫说笑,老赵所言极是,我等还是议一议粮食之事吧!”车炮连忙摆手说道。
“行,既然你们说要考虑粮食问题,那就继续留在这里琢磨。什么时候想出办法了,什么时候再出去。”
说罢,薛定刚想抬手继续绘制施工图纸,就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大门被忽然推开了,三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
柳香:“杨杨,你尚未忙罢?今日已是第三日了。”
罗兰:“公子,妾身做了些许吃食予你。”
晏芷:“公子,你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切不可过于劳累。妾身且为你查看一番。”
见到这三位大美女,薛定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平定了下内心的波澜,这才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你们这跑来跑去的,就不觉得累吗?半个时辰便来推一次门,我不是和你们说了嘛,我手头有工作正忙着呢。”
“那妾身们便随你一同罢!”柳香步履沉稳地走到了薛定的身旁,随即缓缓坐了下来。
“薛贤弟,那你且忙碌,我等先行一步。”车炮见状,便连忙起身想溜。
“可以啊,你出去的话那这些问题就交给你负责了。”薛定不紧不慢的说道。
“呃…”车炮一脸死灰,眉头微微皱起,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依言乖乖又坐了下来。
就在此时,茶姑脚步匆匆,径直朝着薛定所在的屋子赶来。本想抬手敲门,却见屋门敞开,里面人影错杂、众人齐聚。
她先是一愣,随即神色一凛,连忙整理裙摆,恭恭敬敬地向屋内众人行了一礼,才又开声汇报:
“启禀公子,山下有一人,自称乃公子舅哥,现正恳请上山。”
听到茶姑这么一说,众人都是微微一愣。前几天才刚来了个老岳丈,今天怎么又来了个舅哥?
“啊?舅哥?”
薛定听得对方自称“舅哥”,顿时是一头雾水,就如坠入五里雾中。
不过他想了想,这人既然点明了这层身份,那必定是已经知晓自己的底细的,那十有八九是和他身边的这几位美女有关联。
先不说是不是真有关联,人家既已诚心求见,于情于理,不见总归说不过去。
所以他想了一下,不妨先会会他,摸清对方来这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再做计较。于是,薛定便让人直接把对方请了上来。
雪城的建设分阶段逐步推进,起初是第一阶段,全城以雪屋为主;迈入第二阶段后,木屋成为了主要建筑形式。
到了第三阶段,虽然说主体建筑依旧是木屋,但已经筑起了坚实的城墙,防御工事初现规模。
正因有这城墙作为屏障,薛定心中有底,哪怕手头没有热武器,也丝毫不担忧胡人他们还敢过来。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众人极目远眺,只见那白茫茫的林海深处,一位身着白色披风的清瘦公子哥,正沿着山路,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地往雪城走来。
他身姿挺拔,行走间神采飞扬,周身似裹挟着一股别样的气韵,在这银白天地中显得尤为瞩目。
随着那公子缓缓走近,众人也慢慢看清了他的相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倒和薛定的体形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舅哥?”薛定仍是一头雾水。
他领着六七人,正站在城门之下,目光紧锁着来人,若有所思。
可不知怎的,这人看着竟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儿,他脑海中还没搜刮到相关记忆。
“不知哪位公子名唤薛定,在下乃是…”那位公子便拱手作揖,朝着薛定他们的方向迈步走来,同时高声问询。
然而,他的话还未问完,薛定便敏锐察觉到,站在身旁的罗兰却身躯微微一震。紧接着,她竟似离弦之箭一般,忽然朝着那人便冲了过去。
“兰兰,小心!”
薛定神色骤变,心猛地一揪,他条件反射地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正想冲上前去护人。
然而,还没等他迈出步子,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猛地顿住了。只见罗兰已然如归巢的飞鸟一般,一头扑进了那位公子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