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鸳鸯蝴蝶社
作者:周语桐   长安里的橡林书院最新章节     
    林晓云回到米店,将遇到顾主编后的情况跟乔木汇报了。乔木点着烟斗,微微蒸腾。他听完,对一旁行动队地米店伙计
    “去查查这个社团”
    “好”
    米店伙计回来汇报,他发现鸳鸯蝴蝶社是一群白面书生。孟德海去到红木的社团内部时,发现他们都涂着红指甲,查着白粉。
    林晓云听完这个描述,心中立马升起不安的回忆。她想到少实在查白粉任务时,抓捕的那个明星。
    米店,乔木,林晓云,伙计再聚到一起。
    “他们发的写的全是伤感文学,他的作品是厌世的,主我的;但每每带着肉的气息。我们要不要把他们端了”
    “人家说的又没错,为什么要端了”
    “可是他们总是发这些愤世嫉俗又没有用的颓废文字,搅乱人心”
    “这个时代不需要高歌曾经的辉煌了,是时候低下头来认清现实。伤感也好,颓废也罢,你要给人家抒发的权力,他们写的东西之所以是被认可,关键还在于他们的作品是如实的。”顾长仁躬身低头
    “那不能就凭着这些人天天发这些伤感文学,让人心都颓废了”乔木辩道
    “所以就需要我们这些人创造出真的东西来”顾长仁站起来,把书卷甩到桌子上。 “去团结他们的血,刺激他们的火。让他们能够足够去相信,让他们能够自己去选择有希望有信仰有力量的生活,自己发自内心去排除嘲笑那些伤感的颓废的荒诞的文学。而不是我们在这里在报纸上社论上和那些文人费什么口舌,去和他们无异议地争论什么他们是错的我们是对的!”
    乔木静静坐在长椅上听顾长仁说完,回头看向林晓云
    “晓云,你的任务,协助顾主编办真理报”
    林晓云看他,又看看顾主编
    “好的”
    福府酒馆,二楼,偏僻密室后的木阁
    一个满头花白胡子的老人弓着腰坐在门口,伞型的花白头发搭在智慧深刻的头颅。此刻他背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炉火,跳耀的火焰在他眼中闪烁,仿佛包含整个大陆的深刻思想。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作响。他手捧着一个粗陋的大马克杯,巨大的靴子和旁边趴着的猫一样大,让人感到他是一个坐在沙发里的巨人。
    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
    林晓云走进来
    “顾老师”
    顾长仁点点头,伸手示意她坐。
    顾主编听完,说道
    “对它的危害也不必过分夸大,以为它的出笼就要毒害中国青年和社会。不必孤立地去认识这一刊物的性质,这是旧中国土壤中的必然产物,,即使没有它,也足以使中国人堕落”
    老者起身离开沙发,来到一张书桌前坐下。他庞大的手指拉下灯绳,墨绿色的台灯亮。他拉开古铜色的红木桌椅,浸润毛笔,在灯下写道
    【愿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愤世嫉俗者的话,须知改造这世界的力量掌握在我们手里。从此,有一分热,便发一分光。不必等候炬火,即令漫漫长夜,我们也能在黑暗中燃烧。】
    雨霖铃-鸳鸯蝴蝶社
    屋内,静谧烛光。林晓云放下书,神态祥和。她抬头,思绪了一会儿,往嘴里送了一块芝麻糖,继续写道
    ”
    “太过于追求一种平淡清欢,觉之无味”
    一霎时,清丽婉转。古人诗词被全部写成隐逸闲花,那种涂着红指甲油的慵懒,带着倦怠看着众生之物,感叹人间清欢,觉知生命好轻,婉转又婉转,又是欢歌,又是伤情。那种在尘土中的真切沧桑与豁达心胸,那些友人离别的心中真切悲伤完全没有显现,他的仗剑天涯也像粉头油面地软,甚至姑娘情人远去的真切思念也不是这样的。剩下的全然是为了渲染一种调调而写的落红文章。仿佛在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雾,让读者看不清。仿佛一个真正的酒鬼走入酒馆,一个女孩将沾满劣质口红的杯子得意地投递给你,觉得这是对你莫大的赏赐,便敢于在这杯中装入最勾兑的酒。一般的旅客可能会感到疑惑,而真正的酒鬼只在意酒的真器。因此这是靡丽文与长安诗最大的区别。它让人迷惑,以为思念、期盼、悲切、豪情这些最真意的情感就是那样的,从而全然诗意自然释放的触角被劣质的胭脂阻隔,进而渐渐萎缩。这便是学社与鸳鸯蝴蝶社意见的不同。我们要擦掉杯上劣质的唇印,为您提供真正的真器。
    她写着写着,笔下的火愈演愈烈。微微休憩中,她微闭眼,想起今日在酒馆二楼天井栏杆
    “我要写一本书”她抓住栏杆微低着头“一本大书,一本能救民心的书”
    顾长仁静静看向她
    “我们都是书中人”
    回到自己的住处,夜晚,孤灯下。她细思冥想
    落下笔,睁开眼。笔前微质请微而下,那如真意如均铁的真器恍若在身后。笔前意念雷电般均势而下
    “两百年前,老师写下无知是贫穷的根源。
    到如今,愚昧和贫苦,依旧没有得到根本的救赎。或许人间社会黑暗的一面永远不会完全被光明取代,然而我辈要做的,是不断以新的实践,新的力量,创造新的光明,以此来取代旧的黑暗。诚然我们每前进一步,便会面对遇见周遭新的黑暗,但新的问题,也总好于旧的黑暗的压迫。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拥有无限的未知和无限的挑战,这正是生命智慧的意义所在。大自然以我们来观省自身,我们便应以心的力量勇敢解决面对的问题,在历史长河中不断前进。本世纪的三个问题--安逸使人忘记生活的意义,挫折使人放下良心的信仰,无知使人相互压迫—还远未得到解决。从更广的意义来说,只要这世上还存在着行尸走肉的灵魂和无端的压迫,那么和本书同一性质的作品就不会是无益的。”
    --人之所以艰苦卓绝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在天下风云荡起之时,你能够处变不惊,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一个人的一生若是有了这样的人,便能时时感到生而为人的深刻与幸福。
    “我们不仅从历史上看到,也从现实中看到,那些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从他们中能看到一种象征—他们就是长安的脊梁”;他们在孤独中猛然发现,其实自己从不是一个人。那些那切切实实足踏在地上,为着现在与未来,长安人与天下人,为着他们的生存、解放、美好追求而流血奋斗者,他们全都是自己的同志,虽未曾谋面,但心灵在深处,看不见的泥土下,依然存在着微妙而紧密地联结。这是他能在大新月境中看到他们的原因。从这一点上讲,他从不孤独—他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更大的存在的一部分。这个更大的存在,这个整体的意志,其实很早就有了。幽幽微明,有时人感召于它,有时人将自己抛弃孤绝于这个岛之外先天存在。它不因为哪个社团组织提出口号理念而存在,也不因他们未提出什么文件纲领而削减,它总是自然地存在于人世间,因那大地幽冥的深根催生出人类群星闪耀。在那些富有理想与意气的人身上总能看到相似的东西——那种庄严的诗情。在他们身上,寄托着长安与人类的希望。”
    我们应该信仰什么?是那些真实存在过于我们生活中的英雄。从白鸟起,那些成为我们不知有之的守护者。
    这部历史的主题就叫无字。
    所谓无字,是指他们最后没有留下名字。蕴没于更广袤的背景中,成为守护我们的最无极的力量。
    “我们一直在找救人的精神,那个最高的真理,那个可以被雕刻出来的精神。他一直在寻找答案,那个值得被追寻,那个可以被当做信仰的东西在哪里。可以救人,可以将这旧风气完全涤除,可以点开国人的顽疾使他们猛烈地震动挺起原来软弱的扶不起来的骨头挺起脊梁来。那个思想的内核,文化的内核,凤凰涅盘灰烬里精微的东西在哪里。现在他发现,其实代表着这精神的,不是那个哲学家悟出的什么道理,什么至上的法门,最真理的哲学。而是这些真真切切的人,这些让人难以想象难以理解为了某种信仰为了某种信念可以为毫不相关的人勤勤恳恳夜以继日奋斗,不息地斗争,工作,这些无名的人。他们已化成一座碑,融入到历史的长河中没有人直到他们记得他们光洁的背面上无名无字。就是这种无字,他们身后代表着什么背着什么。他们的付出,他们化身成什么。是过年一定要回一趟家,吃一顿老家包的饺子、见到弱小的人被欺负一定要路见不平出手相救、那些想见的却再也见不到的人,一定不要让他的香断头掉。这些许许多多小的说不出来的很俗的东西,恰恰形成了我们的精神情节。这也是我们独有的文化符号。那些山川,那些河流,那些铸就我们精神的东西,那些被我们称作家的景象,一刻也不要丢掉忘记。就是这些人,这些东西,这些符号,是我们文化最核心的代表。那些活着的和死去的东西,构成我们值得信仰的集体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