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鼓励道，随后他又开始了视线扫描。这一片空域云雾绕障，能见度极低，还时不时地有湍流，羽翼上的抖震感始终不散，像爆水珠一样，他和晓云也时不时地感受到一下被抛起来又扔下去的感觉。他告诉她不用怕，这是由阵风导致的颠簸，他在比这更大的风中也安全飞行过。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慌，他今天搭载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稍有不慎两个人就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不过他还是心里告诉自己稳下来。他不断修正姿态，尽量使自己的心凌驾于这种颠簸之上，他还要把注意力分配到很多其他的事上，其中一个便是安抚他的乘客的情绪，他看了一眼晓云，她紧紧地皱着眉，很严肃紧张的样子，看起来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他明白，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柔和的操纵，减少一些她的不适感。
    这时，他看到前方有一个黑点，静止不动，慢慢变大。
    糟了，来不及细想，他赶紧双手交叉，双腿带着林姑娘并拢，核心一用力，使劲拉了一个右急转。
    这过载好大，他都能感到他的脸在往下掉，更别提林姑娘的腿此刻就像大石头一样往下压，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控制住。耳边的风都变音了，他用余光瞄见一个黑影从他们左侧唰的一下飞过去了，好像是一只鸟，还好，他及时发现并躲过了。刚才这一下真是有惊无险，要是被它撞到羽翼，他和林姑娘就只能栽着掉下去了。
    他又看了一眼她，刚才那一下显然让她很难受——她的脸很红。
    “林姑娘，你还好吧”
    “我还好，刚才怎么了？”
    “有一只鸟，我使用大坡度转弯避开了，刚才猛的一下过载有点大，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没事，就是有点恶心”林晓云回道，其实她不说少实也看得出来，她此刻的表情跟他带的新羽人刚练完转圈时要吐的表情一模一样。他心里也很难受，不过此时也没有什么能帮她做的。
    “林姑娘若是想吐，便告诉我，我这里准备了有呕吐袋”
    “我没事，还能坚持，那个，，，转弯结束了吗”她略显虚弱的问
    完了，都给人转傻了，改没改平都分辨不出来了，他心想。怀着歉意，轻声道“结束了，我们现在再平飞下降”
    “那，能不能麻烦陆羽郎把我松一松，我这样有点勒得慌”
    少实一看，原来他还呈紧急机动姿势将林姑娘交叉手抱在怀中，他脸上一红，赶忙松开了她，像最初那样让她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唉，这怎么回事，还说人家傻呢，是你自己傻了才对。陆少实，你机灵点，别一搭载个姑娘你就心绪不安的。
    “陆羽郎是否是脸红了”林晓云冷不丁地问
    “什么？”少实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眼前球镜，发现她在看自己。
    “林姑娘说笑了，我哪里…”
    扑哧，没想到她真的笑了起来，少实被她这么一下给弄懵了，他便不再言语，凝神认真地搜索远方地飞行情况。
    “刚才谢谢你”林晓云突然说
    “谢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们地命啊”
    少实一听，他突然心里有点感动。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有时候我挺琢磨不透你的，有时候感觉你像是个很正气地老实人，有时候又感觉你不像好人，你做的事情太令人匪夷所思”
    “比如呢”少实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评价自己，但又莫名感觉有点那么意思。
    “比如那天，你当着那么多人面点名要和我搭档，这就像那种经常沾花惹草的很轻浮的人能干出来的事，你说，你为什么当着那麽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
    原来是这样，少实心想，他就说自己也没把她怎么样，怎么林姑娘这些天为什么见了他就像有几代仇一样。
    “那咱们之前不是认识吗”少实解释道
    “咱们也就舞会才见过一面，而且我们同门的师姐师妹都不认识你”林晓云辩道。
    “没想到给林姑娘带来这么多误会与不便，陆某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少实说。
    晓云没回话，她心里觉得，这个陆少实可能真的不是个坏人，就是有点与众不同。她甚至心里稍稍有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好，心里有点稍稍的愧疚。
    少实见林姑娘不回话，便低头看了她一眼，他突然发现，她的脖颈好白。盘发下，几缕游丝下，那天鹅颈显得如玉凝脂，新浴清熟。她耳边的发丝被风吹扬起，疏影微香。他赶忙把目光收回，继续扫视前方。他刚刚犯了一个错误—在飞行中，尤其是这样恶劣的气象条件下，视觉固着是很危险的。
    晓云好像发现了什么异样，她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少实回道。
    “你撒谎”
    少实感到焦心，他又要不断修正姿态对正航迹引导，又要扫视障碍，还要思考如何回姑娘的话，其中他感觉最难的是最后一项任务，他索性不绕弯子，直白地说
    “我在看你的脖子”
    “我的脖子怎么了”她要伸手去够自己的后脖，被少实拦下，“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吗”
    “没有，我是说。。。”少实眼望前方，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你是说什么”林晓云继续问，这问题好像对她来说很重要。
    “我是说你的脖子很白”少实着急地回答，他不断的扫视，不断地检查自己的脑海，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太对劲，但又是什么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姑娘，只见她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变红，少实心里笑了，这姑娘太可爱了，她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平日里看着一副独立不惊的样子，谁知脸皮这么薄。不过他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得意，虽然他知道这样可能有些不太好。
    “你笑什么笑”晓云厉声问
    “我没有”少实一下有点懵
    “还抵赖，我都看见了”
    “我。。。”
    “你就是个坏分子，我算看明白了，先前我还觉得。。。”
    “林姑娘，请静言”少实突然严肃地说。
    她感到吃惊，她的话居然被噎了回去，她透过圆镜，看到他神情极其凝重，搞什么，明明是他惹了自己，现在他倒假正经起来了。她气鼓鼓地瞪他，正要发作，却发现好像真的在着急搜寻什么。她一下子拿不定主意，气矮了半截。刚才她还觉得自己心中有愧，自己真的是蠢。她赌气地看着前方，不再理他，决定落地了再找他算账。
    少实可没有感测到她复杂的心理变化，他仔细瞧着眼前的云雾，眼前有一块云幕，好像要比其它的更凝暗一点，他终于知道他觉得哪里不对了。那种凝暗，像是有一块巨大的云体掩藏在他所见的云雾之后。他暗暗心惊，一切现在只是猜测，他从没真正见过隐藏在层云之后的它，而只是在书本上见过对它的描述。他朝天上看，仔细搜寻它可能的痕迹。终于，他找到了，若隐若现地，他看到有一块云，好像要比周围地暗一点，并且，像铁毡一样，伸展开来。
    到目前为止，他都只是在猜测。他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是否要离开现下的导引迹。如果不离开，飞入它的中心，他和林姑娘都将被撕成碎片。如果离开，他们便将飞入更未知的，未被探索过的天气，徒增很多危险和任务负担，而且一旦离开，他们就到达不了指定地点，要花很大力气和大家汇合，甚至汇合不了。况且它的出现，是不是只是自己过分紧张导致的臆想？眼前那片他觉得凝暗的云影，好像比它周围的云幕要暗一点，又好像又不是。他有些想叫林姑娘帮自己看一眼，但她好像又生自己的气了。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姑娘”
    他没见她回应，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你看眼前，是否觉得有一片云幕要比周围的背景暗一些？”
    林晓云看了一眼眼前的云，眼前都是一片灰，觉得他又在拿自己开玩笑，便没好气的说“陆公子真是好眼力，居然能看出比周围更暗的云影来”
    少实知道她在挖苦自己，但他没放在心上。是吧，我也觉得，可能是我多虑了，哪里有什么更暗的云影，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况且他临行前看过这里的气象预测，这里不大可能出现它，你就放宽了心，不要疑神疑鬼的，顺着航迹，马上就到了。
    他放下心，重新开始目视搜索，继续看向眼前，但几乎在这一刻同时，他又感觉不对。
    它为什么不可能此时出现？
    我是不是过于期待，以至于说服自己那就是事实？
    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仪表可以帮助他判断，他通过圆镜看了一眼胸前的磁罗盘。
    它的指针在不停地抖动。
    是它，就是它。
    少实果断滚转，他再不敢有任何耽搁，立马离开预定的航迹。
    晓云发现了变化，“诶，你怎么”
    “绕云”少实答
    “绕什么云？”她还是一脸不解
    “积雨云”他回，他选择用一个学术一点的名字，不想让她过度紧张
    “积雨云是什么云”林晓云继续问，她大概以为少实不怀好意，故意要把她带离预定航线以示报复，“你不要以为我好骗，咱们不是应该沿着预定航路飞吗，什么积雨云你就，，，”
    突然，一道强烈的炫光在眼前打亮。她吓了一跳，他也是。
    没想到这么快，他心想
    “那是什么”晓云惊问。
    没等少实来得及回答，“轰隆”，雷鸣声滚滚不绝。
    她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少实看到她脸色苍白，全身包括嘴唇都在抖。其实不只是她，少实自己心里也十分害怕，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镇静地对她说：“我们遇到了雷暴，积雨云就是雷暴云。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带我们脱离这里，你要听从我的指令，我会带我们安全落地”
    “我们会死吗”她冷不丁的问
    “不会”
    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