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北区五道坎子，是一座比东山村更落后的小村子。
    距离市区足有六十多公里。
    顾南霜的警车，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村部。
    接待她们的，是村里的支书，一个五十多岁，满脸愁苦的老头儿。
    说明来意之后，自称李进孝的村支书勃然大怒：
    “李进喜这个王八羔子，竟然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警察同志请放心，村里绝不会包庇他，你们该抓就抓，还枪毙就枪毙！”
    张恪满脸尴尬：
    “李支书，具体情况还得调查之后才能下定论。”
    李进孝犹自愤愤不平：
    “秀娟这孩子命苦，五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家里没钱治，导致被烧坏了脑子，如今又摊上这么个事儿，嗨……”
    顾南霜表情凝重：
    “李支书，麻烦你带我去一趟李秀娟家，有没有问题？”
    李进孝愣了一下，连忙摇头：
    “没问题没问题，两位阿sir跟我来……”
    这位李支书很健谈，一路上都在寻找话题跟两个人攀谈。
    顾南霜对待外人的时候，一如既往是高冷madam范儿。
    张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李进孝闲聊着。
    当然，一些涉及到需要保密的案情，是绝对不会透露半句。
    潜意识中，他总觉得这位热情的李支书，身上有一丝古怪。
    可要说到哪里不对劲儿，张恪又说不上来。
    村部距离他们要找的地方很近。
    走了约摸5分钟，李进孝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座房子道：
    “喏，两位阿sir，那里就是李进喜家，你们要找的李秀娟，就是他闺女！”
    张恪看呆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距离宁州这么近，竟然还有如此落后的地方。
    石头垒成的围墙，房子是那种80年代气息浓重的砖包框石头结构。
    院子的左侧角落，用破砖头搭的一个鸡窝。
    “进喜，进喜，在家吗！”
    门口拴着一只黑色的大狗，见到有陌生人，立马凶恶的叫着往前扑。
    李进孝喊了两声，屋里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应答：
    “谁呀？”
    李进孝提高声音：
    “进喜兄弟，我是你二哥李进孝！”
    屋里沉默了一下，先前那人道：
    “支书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事？”
    张恪心中一动：这位李进喜，似乎对本家二哥李支书，有很大的怨念。
    李进孝没有察觉，依旧笑着道：
    “进喜，有两位阿sir找你，说是调查秀娟的事，你千万要好好配合人家。”
    这次屋里沉默的时间更久，就在顾南霜耐不住性子，想要破门而入，屋里的人淡淡开口了：
    “我家秀娟嫁人了，没什么好调查的！”
    张恪接口道：
    “李进喜大叔，我们是宁州警局重案组的，您能出来一下吗？”
    屋里那人似乎对他口中的重案组颇为忌惮，闻言迟疑了一下：
    “等着，我换件衣服！”
    几个人在院子门口又等了差不多10分钟，一名粗手大脚的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从面相上看，这人是个老实厚道的本分人。
    李进孝踏上一步，赶在张恪开口之前笑道：
    “进喜兄弟，待会儿人家阿sir问什么，你要如实回答，千万别乱说话！”
    李进喜眼皮都没抬，淡淡的嗯了一声。
    张恪心里那种别扭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顾南霜踏上一步，拿出记录本问道：
    “你叫李进喜，李秀娟是你的女儿？”
    李进喜梗着脖子：
    “对，阿sir有什么事？”
    顾南霜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带他们过来的支书李进孝，正在旁边竖着耳朵认真偷听。
    张恪轻咳一声，很客气的道：
    “李支书，有工作要忙的话，咱们这边就不麻烦你了！”
    李进孝吓了一跳，打了个哈哈：
    “不麻烦，不麻烦，村里也没啥要紧的工作。”
    他听得出来，对面的阿sir在下逐客令。
    有心想留下，听听他们到底找李进喜干什么，最终还是没敢。
    “进喜兄弟，你要好好配合两位阿sir，那啥……我就先走了。”
    李进喜低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李进孝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张恪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顾南霜轻轻踢了他一脚，将记录本递了过来：
    “喂，帮忙做笔录！”
    张恪如梦方醒，讪笑着接过纸笔。
    李进喜似乎并没有请两个人进屋交谈的打算。
    没有了其他人，顾南霜直接问道：
    “李进喜，你说女儿李秀娟嫁人了，嫁去了哪里？”
    “白阳镇东山村，干啥，你们警局连这种事儿都管？”
    李进喜的语气，表明他对眼前的两个人不怎么感冒。
    张恪预感到，今天的调查工作，怕是要棘手。
    果然。
    不管接下来顾南霜怎么问，李进喜都一口咬定，自己的闺女嫁到了东山村。
    但是问起女婿的名字，和具体情况，他又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这种不配合的态度，想要深入调查线索，基本上已经没了可能。
    顾南霜脸色一沉：
    “李进喜，那你知不知道，李秀娟已经死了！”
    “什么？”
    听到这句话，李进喜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和悲伤。
    张恪冷眼旁观，察觉到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阿sir，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李进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顾南霜淡淡的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李进喜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又咽了回去。
    “阿sir，我没什么说的，秀娟嫁去了东山村，乡亲们都知道。”
    他摆明了不合作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顾南霜。
    “李进喜，知情不报在法律上跟嫌疑人同罪，更何况死的还是你亲生女儿……”
    李进喜呆滞的目光，似乎被怒吼声惊得恢复了灵动。
    犹豫了好久，他最后还是摇摇头，咬死了说辞：
    “阿sir，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秀娟出了事，自有她婆家那边处理，我们……管不着！”
    这种近似于冷血的回答，让顾南霜出离了愤怒。
    “你……”
    张恪拉了拉她的袖子，暗中使了个眼色。
    “顾队，不要冲动。”
    眼前这个李进喜，明显是有什么顾忌，才不说实话。
    要想拿到真实的口供，必须让他放下戒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