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达的尸体，被蒙上白布抬了出去。
    张恪站在角落里，目光黯然。
    这件案子，其实没有最终的赢家。
    贺老师因为妻子的死，选择了报复几个熊孩子。
    而段成宝和孙剑的家长，也为他们嚣张跋扈的性格，和超级失败的家庭教育，付出了代价。
    顾南霜大步走到他身前，破天荒的拍了一下张恪的肩膀。
    “节哀顺变！”
    哀么？
    好像并没有。
    张恪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件事本来可以不用发生的。
    目光扫过门口呆呆站着的方有容，沉重的心情多了几分轻松。
    案子破了，自己终于不用再睡会议室受罪。
    “顾队，我……”
    顾南霜飞快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在担心方有容？
    那个谁，崔姐，你辛苦一趟，送方律师回皇廷集团……”
    叫崔姐的女警答应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顾南霜眼底闪过一抹隐藏很深的得意：小样儿，想在本姑娘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做梦去吧！
    张恪没察觉到对方的小心思，苦笑着点了点头。
    “顾队，多谢了！”
    顾南霜很大度的摆摆手：
    “用不着说这个，去找家酒店好好休息一下，费用队里报销！”
    有了她这句承诺，张恪没有回市局，而是去了上次初遇姜慕烟的酒店，开了个标准间，倒头就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铃声，将张恪从睡梦中吵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摸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好，是张恪吧，我是市局宣传科的高琳……”
    张恪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得不见踪影：
    “高科长您好，请问找我什么事儿？”
    这女人是李爱国的亲戚，按理来说不应该打电话给自己。
    高琳的声音很热情：
    “张恪，这不是重案组刚刚破获了一起连环投毒案么，局里想要借此机会，拍一个宣传片。
    3队的顾队长说，这次能破案你出了很大力气，所以通知你过来，接受一下采访……”
    张恪心里一阵腻歪。
    宣传科这群人，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打击犯罪，不是警员的天职么，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啥！
    “高科长，我……”
    没等他开口说出推辞的话，高琳接着笑道：
    “张恪，这次的宣传活动，关系到局里的形象，莫局长交代所有人不允许缺席，必须全员参加……”
    张恪听出了对方话里隐隐的威胁之意，只能无奈的妥协：
    “好的高科长，我半个小时后到。”
    高琳嗯了一声，直接挂掉了电话。
    张恪发了一会呆，这才爬起来洗漱。
    酒店距离市局并不远，走路15分钟就到。
    等张恪踏进重案组3队的办公区，一名身穿99式警服的中年女子，正在指挥着给3队的人拍照。
    “莫局，您稍微往左靠一点，这里才是中心位置。
    那个谁，李爱国，你站纪凡副队长旁边，
    其他人都站好，听我喊123……”
    张恪有些尴尬。
    貌似拍照的队伍，好像没有留自己的位置。
    不是说半个小时吗，怎么才20分钟，这边直接进入流程了？
    已经做好准备的莫宏伟，微笑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乱弹琴，开会也能迟到，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指挥众人拍照的女子，听到动静回头，也看到了发懵的张恪。
    从莫局的反应，她聪明的猜到了对方身份。
    女子抿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张恪心里一沉：明白自己被人阴了。
    原定的集合时间，绝对不是半个小时。
    高琳通知自己的时候，故意给了个错误的提示。
    目的嘛，当然是想让莫宏伟对他的印象不更差一些。
    “张恪是吧，你怎么才来？
    快快快，站到队伍后面去，合照马上开始。”
    张恪没有解释。
    自己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
    高琳是宣传科长，怎么会无缘无故陷害你一个驻村警员。
    没这个道理嘛！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与其给人留下一个巧言狡辩的印象，还不如坦率承认错误。
    这么做，也能让对方猝不及防。
    果然，高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张恪是这种反应。
    众目睽睽之下，莫宏伟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没关系，这几天连续熬夜，大家都累坏了，可以理解。”
    张恪快步走过人群，朝最边缘的角落走去。
    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位置在哪儿。
    坐在中间的顾南霜突然站起，拉住了张恪的手腕：
    “破获投毒案的最大功臣，当然有资格站c位。”
    不由分说，将张恪推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她自己则是面无表情的朝角落走去。
    高琳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她做梦也没想到，顾南霜会选择跟张恪互换位置。
    敲打一个没背景的小警员没什么后患，顾南霜的老爹，却是宁州市一哥。
    局长都惹不起她，更不用说自己一个小科长。
    原本听了外甥李爱国的话，想着给这没眼力见的驻村小警员一个下马威。
    谁成想，这次弄巧成拙。
    高琳求助的看向莫宏伟。
    后者迟疑了一下，不得不出面替自己的心腹化解尴尬。
    “南霜，你是3队的当家人，哪有拍照去角落的道理！
    那个谁，李爱国啊，你去角落站着，将位置让给张恪！”
    一脸得意洋洋的李爱国，笑容瞬间僵硬。
    “莫局，怎么是我？”
    莫宏伟脸色阴沉了下来，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印象又差了几分。
    “你不去，难道我去！”
    李爱国骤然清醒，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不，莫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情急之下，越发有些词不达意。
    莫宏伟眉头紧皱，眸子里寒光一闪，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还不快去，难道要大家等你不成？”
    眼前的局面很明显，顾南霜摆明了要保张恪。
    莫宏伟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个驻村警员，却也没必要在拍照的小事儿上，得罪这位姑奶奶。
    更何况，李爱国能进3队，是走的他的门路。
    这小子屁本事没有，进了重案组一年多寸功未立，莫宏伟脸上也不好看。
    今天这么做，也是故意敲打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