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市实验中学。
    贺远达目光痴痴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同事抱着教案走了进来。
    “咦，贺老师你在这儿啊，刚刚主任满世界找你呢！”
    贺远达的视线，从面前的墙壁上收回来，淡淡的一笑：
    “张老师，主任为啥找我？”
    姓张的同事摇了摇头：
    “这个主任倒是没说……”
    贺远达目光闪烁了几下，慢慢将面前的烧杯试管收拾整齐，转身正要离开。
    刚刚那名同事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贺老师，主任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贺远达的脚步停住，却没回头：
    “两个人，什么人？”
    同事摇摇头：
    “都挺面生的，没见过，一个帅帅的小伙子，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长得好吓人！”
    贺远达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谢谢你啊，张老师！”
    姓张的老师嘿嘿一笑：
    “说不着这个，都是同事嘛！”
    目送贺远达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张老师小声嘀咕了一句：
    “老贺怪可怜的，自打媳妇儿出事之后，变得神经兮兮的，总是一个人躲到这实验室里，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贺远达脑子飞快运转。
    张老师说的主任带了人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莫非，是那话终于来了？
    他对现在的局面，其实早有预判。
    被警方找上门，是迟早的事。
    贺远达迟疑了一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方律师，请问你有时间吗，能不能来学校一趟？”
    电话那头，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笑道：
    “老师，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怎么还客气上了。
    您等一下，我马上赶过去。”
    对方都没问干什么，直接表示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贺远达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快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踏进办公楼的大门，前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贺老师，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贺远达停下脚步，笑道：
    “主任，您找我？”
    实验中学的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
    “贺老师，不是我找你，是这两位重案组的警官找你……”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贺远达吃了一惊：
    “张恪，怎么是你？”
    张恪苦笑：
    “老师，没想到咱们师徒再次见面，居然是这种场合！”
    贺远达似乎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热情的招呼道：
    “别在外面站着了，来来来张恪，还有你的朋友，去我的办公室谈。”
    纪凡冷眼旁观。
    以他十年的刑侦经验，在这位略显清瘦的贺老师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惊慌。
    凶手要不就不是他。
    要不，这位贺老师的心理，就太强大了，今天的调查恐怕不太好办。
    怀疑贺远达是凶手，只是根据现有证据所做的推测。
    目前为止，警方还没有一点儿直接的证据，证明他跟两起灭门投毒案有关。
    这种局面下，贺远达很容易能为自己开脱。
    张恪苦笑一下：
    “贺老师，要是方便的话，我想找个肃静的地方，跟您谈一谈。
    李主任，不知道你们学校，有没有空闲的房间。”
    实验中学的教导处主任姓李，闻言立马点头：
    “有有有，三楼的小会议室正闲着，两位警官可以和贺老师去那儿叙旧。”
    能坐上中学教导主任的位子，谁不是人精。
    这位李主任早就察觉到，这两位自称重案组警员的家伙，来意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种浑水，他才不会好奇去趟。
    贺远达眼底闪过一丝古怪，随即恢复了豁达的笑容：
    “好啊张恪，老师也正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恪觉得贺老师最后的五个字，咬得特别重，似乎有深意在其中。
    李主任带着几个人到了三楼，打开一间小会议室的门：
    “几位，这里足够肃静，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张恪伸手示意：
    “贺老师，您先请！”
    贺远达微微一笑，昂首而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张恪跟纪凡并肩跟了进去，随手将门关上。
    那位李主任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关起来的房门，立马转身就走。
    小会议室内，贺远达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恪，语气里满是感慨：
    “一晃这么多年，当年班里最顽皮的孩子，竟然成了警员，还真是世事无常。”
    张恪笑了：
    “这都是老师您教的好……”
    他亲手拉开一把椅子，请贺远达坐下：
    “……我还记得，当年贺老师拎着耳朵叮嘱我，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贺远达笑着摆了摆手：
    “小家伙，你不会当真了吧，这很明显是一个书呆子，在忽悠傻小子！！”
    纪凡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么说话，自己不累，我在旁边听着都累。
    张恪脸上的笑容不变：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老师，没有您的教导，就没有现在的我。”
    贺远达的笑容淡了下去：
    “这也是你命中注定的缘法，跟我没关系……”
    张恪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凤眼手串上：
    “老师，您说的话好有禅机！”
    “是吗！”贺远达知道他在看自己的手串，却没有刻意遮掩：
    “一个人经历的多了，总会说出一两句有点儿道理的废话……”
    张恪无奈的一笑。
    贺远达的话，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看来今天的调查，比自己预料中更加困难。
    “老师，跟您说实话吧，这次我跟重案组的纪副队长过来，是想问一下关于师母的事……”
    贺远达目光中闪过一丝痛苦，转瞬即逝。
    “你说老邓啊，她死了快有一年了。”
    张恪沉默了下去。
    亲自调查自己的老师，这种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没有办法理解。
    纪凡拍了他一下：
    “老弟，我来吧！”
    他看得出来张恪的为难。
    将记录本交给对方，纪凡咳嗽一声：
    “贺老师，请问你是否知道，导致你爱人出车祸的两名学生一家人都出事了？”
    贺远达挑了挑眉毛，淡淡的哦了一声：
    “是吗，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