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人？”厉渊持剑而立，心说镐玉推测的果然不错，这吴轻颜真是一个祸害，平白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
    他还等着回家和镐玉用膳呢！
    “本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慎言是也。”刘慎言见厉渊得了吴轻颜青睐，堪堪胜过一个杨辉鸣，就这幅淡然高傲的模样，他心头无名火起。
    他真以为自己一时博得轻颜的另眼相看，便很了不起不成！
    厉渊没有发现刘慎言已经对他恨得牙痒痒，他随意挥了挥剑：
    “你也要挑战我？”
    看着赤辉闪烁、剑气四溢的长剑，刘慎言无缘由想到方才那羚羊挂角、不可匹敌的三剑，他眼中露出一丝忌惮。
    厉渊看见刘慎言默不出声已经了然，又看看天色，他挥出一道白鹿剑法。
    “那来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安敢如此欺我！”刘慎言恼怒，他往左一跨，避开剑光。
    见厉渊又要出剑，刘慎言急忙叫停：
    “等等。”
    “嗯？”
    迎着厉渊不解的目光，刘慎言冷着脸道：“听闻这次乡试，厉举人夺得解元之位，不巧本公子三年前也考中举人。
    我们不妨来一场文修之间的比拼。
    打打杀杀，并非君子所为。”
    看着刘慎言持剑有些颤抖地右手，厉渊想到自己只差一步就能突破的文气，不置可否。
    “行。”
    刘慎言心中一喜，他取出一只紫纹竹笔，其上文气缭绕。
    “刘慎言，这难道是刘首辅的次子……那他手中那只紫纹竹笔莫不是刘首辅在云衡担任知府时候，亲手所制的‘紫竹’？！”
    “又举行文斗，自己又取出五品文宝，此人真是不要脸！”厉监院作为江麓书院唯一的良心，深受学子们的爱戴，他们见不惯刘慎言限制厉监院发挥，自己却偷偷鸡贼取出文宝的模样。
    “绿蕉青苇列旗枪，一夜西风做战场。”
    六品古称笔诛境，依靠书写调动文气进行攻伐。
    既然要书写，那写字的速度就尤为关键。
    刘慎言作为首辅次子，不说学识，写字的速度是经过了强化锻炼的。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一道战场诗已然书成。
    厉渊面前，顿时出现无数身着甲胄的士兵，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肃杀，西风凛冽，如同尖刀刺向厉渊。
    厉渊看着文气凝成的士兵，下意识要挥剑，可想到比拼的规则，顿住动作，取出青云笔，急急书下一行诗句。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刘慎言原本还担心厉渊也在书写上下过苦功夫，可看见厉渊的动作，他心中一喜。
    “可行，他速度不快，这波稳了。”
    而后刘慎言大手一挥，数十个文气士兵手持长戟纷纷朝着厉渊杀去，而此刻厉渊背后文气方才凝成长弓。
    文气士兵看着势单力薄的弓箭，饶是毫无灵智，嘴角在弟子们眼中，都仿佛勾起一丝狰狞的笑容。
    以多欺少、倚强凌弱、优势在我！
    在弟子们担心的目光中，厉渊嘴唇轻启：
    “射！”
    弓如满月，箭矢带着破风声飞出，化为文气长虹，以无可匹敌的气势，撞上文气士兵，伴随一道轰鸣声，而后天朗气清。
    “这怎么可能！”刘慎言惊呼出声，他人傻了，分明是在先手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怎么反倒落入下风。
    “咦，我以为很强呢，怎么就这样。”
    “是啊，我还以为他要憋个大的，没想到也就是样子货。”
    听到周围的嘲笑声，刘慎言目光一暗，他想到了昔日的情景。
    ……
    “慎言啊，我们一家极尽昌盛，可圣恩难料，盛极必衰，我们言行举止必当如履薄冰。
    你拥有七窍玲珑心，可以双手同时书写，且还能加强文道手段的事，必然不能轻易暴露。”
    这是父亲的遵遵教诲。
    “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刻意卖弄，让陛下怀疑你有七窍玲珑心，我何苦要被压到景朝做质子。”
    兄长被送往景朝之前，其咬牙切齿，恨不得怒揍他一顿，可深深看了弟弟一眼，还是孑然一身上路，去到那万万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年幼的刘慎言站在角落，看着母亲以泪洗脸，小脸苍白。
    “这么久过去了，大家都忘记了，小时候的刘首辅次子，可也是声名远扬的神童啊。”刘慎言眼角出现一丝晶莹，却在抬头的瞬间化为坚毅。
    他声音冷淡，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天赋。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又取出一只墨笔，双手并用，挥墨如雨，一道道三米多高的文气士兵转息而成。
    “上！”
    “射！”
    厉渊轻呵一声，文气弓箭射出，近百的甲胄士兵都被箭矢虹光一扫而空，其去势不减，震飞刘慎言。
    刘慎言在地上滚了两圈，挣扎着，却难以起身。
    “要结束了。”厉渊喜悦，他终于可以回家和镐玉共进晚餐了，再不回去，指不定镐玉又要抛下他闭关去了。
    ‘要交换吗，哥哥？’
    刘慎言身处一片混混沌沌中，他听到耳边熟悉又陌生的私语，艰难睁开眼睛。
    眼前，赫然是一名和他长得十二三岁的男孩，其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不同的是，他脖子、腰杆、双臂、双腿被六道拳头粗细的锁链锁住，其尽头直通混沌深处。
    刘慎言看见男孩的时候，心间无由来产生一道悲哀。
    他伸出手，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男孩看着他，眼中带着信赖、哀呦、喜悦等等数不清的复杂情绪。
    “上次大哥哥要离开，我曾经问过哥哥，你要交换吗……你没有给我答复。”
    “那这一次呢，
    还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吗？”
    刘慎言木木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伸出手抚上其脸颊。
    “哥哥，我们交换吧？”
    “嗯。”
    神秘男孩手臂一震，一道锁链应声破碎，发出一道轰鸣，化为一缕缕晦涩而尊贵的金光，融入刘慎言的眉心。
    男孩声音晦涩而浩大，他伸手抚上刘慎言的脸颊，替他拭去泪水。
    “哥哥，你将会获得六品文修最重要的速度，他来自一位古代大儒的馈赠，其在上古时期纵横六品，未尝一败。”
    刘慎言惊讶，“这是哪位大儒，竟然如此无敌。”
    “他名叫张宇。”
    “果然岁月长河埋葬多少天骄，这般纵横无敌的人物，我竟然没有听说过。”刘慎言惊叹，觉得岁月真是神秘啊，纵横无敌，起码四品的文修竟然都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一划。
    “也没有那么无敌啦。”相拥的男孩突然有些心虚，他不知道哥哥想到哪里去了。
    “他才是六品文修！”
    “那他怎么纵横无敌？”
    “张宇是章鱼大妖成精，天生八只手，十分灵活，写字超级快，这才纵横六品笔伐境界。”
    “……”
    男孩有些讪讪，他轻轻推开刘慎言：“哥哥，该醒来了！”
    ·
    刘慎言睁开眼，只感觉自己的双手灵活了无数倍，隐隐之间还掌握了用文气凝成手臂的秘法。
    他心念一动，顿时两只手臂，两只文气手臂齐动，一眨眼时间五百文气士兵凝成。
    “厉渊接招吧，这是我最巅峰的一招了！”刘慎言因为文气过度消耗，脸色苍白，可目光却越发明亮。
    他看向厉渊，觉得这一招已经踏入五品的范畴，就刚刚成为六品举人的厉渊，根本无法抵抗。
    “这是什么秘法，竟然能凝成格外的两只手臂？！”
    “四只手臂，六品境界也太犯规了吧！”书院弟子都看呆了，觉得刘慎言这四手真的是逆天。
    藏在隐秘处的度熊五人也是心头一紧，他们忌惮地看着五百士兵，暗暗下定决定待会就算豁出去，缺胳膊断腿也要救下厉渊。
    厉渊脸色不负从容。
    他万万没想到，江都除了他、镐玉和陈叔，竟然还有人掌握有三头六臂，还是没有头的黄金二臂。
    他眉头皱起，在众人担心、刘慎言冷笑的注视中，大喝一声：
    “三头六臂！”
    而后不在藏拙，四肢齐齐动了起来，很快身后出现五张长弓。
    “射！”
    刘慎言在地上滚了十圈，挣扎着，再起不能。
    他昏迷前，想到厉渊身后也出现的一对手臂，其更加灵活，更加凝练，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不是哥们，你接受了章鱼传承，还是我接受了章鱼传承啊！”
    “这下是彻底结束了！”厉渊叹了一口气，只感觉这次被挑战真的是一波三折，人人都能爆种，要不是他手段多，还真的就要翻车了。
    他看了看天色，也不管地上昏迷的两人，飞快骑上黑龙马朝着家中赶。
    身后的书院弟子看着昏迷的刘慎言，目露异彩。
    “没猜错的话，他刚才和厉监院一起使用了三头六臂吧？
    这真是无上神通啊，不管是武修用来争强好胜，还是咱们文修用来书写画画。
    堪称第一实用神通。”
    有人反驳：
    “实用认可，第一却称不上。”
    “哦？”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侃侃而谈：
    “在上古年代，传说有一名大儒修成八条手臂，又快又多又猛，纵横六品境界无敌。”
    “那后来呢？”有人听到这上古秘闻，无比好奇，想知道这大儒最后有没有功成上三品。
    “后来他被揭露是章鱼化形，这天赋神通用一次被追杀一次，每次都要卖胳膊求生，那章鱼爪被记载用来烧烤是无上美味。
    后来这位大儒再也不敢施展八爪神通了。”
    弟子哑然，觉得上古修士真是彪悍。
    “说来我也想尝尝烧烤八爪鱼了……我们一起去泡泡美梦河，试试滋味吧。”
    “善！”
    度熊五人看着儒雅文静的几名书院弟子结伴同行，一起去泡三大神河，想到传闻，感慨书院修士真是彪悍。
    摇了摇头，度熊目光回到躺在地上的杨辉鸣和刘慎言身上。
    “话说回来，厉举人真的需要我们保护，免得被挑战者伤到根本吗？”
    五人想到瑄王殿下的叮嘱，满头问号。
    “不过话说回来，吃手臂什么的，上古修士是有够凶残的。”
    ·
    “镐玉镐玉，快点取血炼制燃血丹，别浪费了。”
    厉渊轻车就熟，把多出来的二臂塞到镐玉身前。
    镐玉没有多说，他十分熟练炼制出一枚丹药，看见厉渊吞服下去，气势又厚重几分，欣慰地点点头。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连三头六臂都用上了？”
    厉渊也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李镐玉听的不断点头，眼中异彩连连，而后不认同地摇摇头：
    “阿渊你糊涂啊！”
    “嗯？”
    “你怎么能不提要求呢，咋们玉芽魔教雁过拔毛的教训你都忘记了吗？”
    勤俭节约的玉芽邪神对教众铺张浪费的行为很是不满，他痛心疾首：
    “你明明可以让两人帮忙拦着剩下的挑战者，其他人想要挑战你，必须先过这两关。
    这么好用的廉价劳动力，你都浪费了。”
    厉渊眨了眨眼，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见镐玉心切，这才忘了这一茬。
    血渊教主也没有什么后悔的，觉得两人迟早能遇上，到时候再揍一顿就是了。
    是以他转移话题：
    “顾佳荣那边，联系过你没有？”
    “联系过，”李镐玉点了点头：
    “他说那个莫须有的二爷爷这两天就要到了，什么时候可以见一面。”
    “那镐玉你怎么安排？”
    “我约了三月初三的聚云楼，既然是‘长辈’千里迢迢赶来，我们自然不能亏待不是。”
    厉渊了然，看来镐玉已经算好了那天要突破。
    他想了想，
    “这些天我就不去书院了，在家专心为你护法，突破阳神不是小事，反正看书在书院或者是家里都一样。”
    李镐玉本能要拒绝，可看见厉渊坚定的目光，并没有再说什么。
    他神采奕奕，狠狠一挥拳：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到时候我突破阳神，在大乾也不算弱者，就算暴露修为，也能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了！”
    厉渊本能的忽略了镐玉的用词，血渊教主能成为玉渊魔王的肱股之臣，眼力见是极为重要的。
    两人在药铺岁月静好，可苦了在外守候的一众吴轻颜倾慕者。
    转眼到了三月三这一天，在众人望眼欲穿之下，厉渊和李镐玉终于出门。
    仰慕者们脸色喜悦，磨刀霍霍，可算是给他们逮到挑战的机会了。
    二爷爷眼中暗芒闪烁，龙行虎步出门，赶向聚云楼，他等待这次见面也很久了。
    镐玉美美隐身，不对，还有度熊五人摩拳擦掌，他们准备等厉渊分身乏术之际，手刃了李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