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忙嘱咐卫一卫二先带着高阳吃饭,他带着卫三卫四追了出去。
鸿凤跑过长街,跑向通往蒙山的山路。四野里清风徐徐,落日余晖将尽,一轮硕大的月亮正自东方冉冉升起。
鸿凤又喊几声鸽奴,寂静的山野里偶尔有虫鸣和鸟叫,就是没有鸽奴的回应。
鸿凤急的呜咽出声道:“鸽奴,你在哪儿呀?你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现在咋又突然走了呢?你就算是要走,也得给我告别一下呀!”
日夜陪伴在身边的好友一旦离去,鸿凤就失去了主心骨儿,心里不止是空落落的,更有揪心的疼痛。她一边担心着鸽奴的安危,一边祈祷鸽奴快快出现在自己身边。
鸿凤跑进大山里,跑到半山腰她们分别的地方,遍寻山石树木之后,也没见鸽奴的身影。
鸿凤又惊又怕,浑身如抽了筋骨般没有一丝力气。她慢慢蹲下来抱住膝盖,很为自己扔下那个傻丫头和少昊赌气走了而感到羞愧不已。
鸿凤抱头痛哭,“我知道你傻,为啥傻的不知道跟紧我啊?我可要给你父母怎么交代啊?可是你没有父母,我要对谁交代啊?”
鸿凤说的话,让少昊啼笑皆非,心里哀叹一句,唉!真是一对傻丫头。
少昊见鸿凤哭的伤心,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去道:“凤儿妹妹别哭了,她想回来自然就会回来的。山风夜凉,咱们还是回食肆吃饭去吧。”
鸿凤张开泪眼,鸦羽一样墨黑的睫毛上闪着晶莹的泪珠,少昊掏出汗巾给她擦掉。
鸿凤道:“少昊哥哥怎么也来了?”
得,感情这半天了她还没发现他们三人一直在跟着她,少昊真怀疑这么傻的丫头,怎么在四海八荒里游历这么些年的。
“我是看你离开怕你有危险,就带着卫三卫四追来了。傻丫头,别哭了,鸽奴的身份不简单,她不会遇到危险的。”
“少昊哥哥一定知道她身份的对不对?”鸿凤天真无邪的眼神看得少昊心慌。
少昊曾听父王说过,对于神仙的事,透露的越少越好,不然会遭天谴的,切记切记。比如轩辕本人,比如岐伯。
“我……我只是猜测。我隐隐感觉,她的离开是找到亲生父母了,被他们带回去享受天伦之乐去了,你不必挂怀。”
“真的?”鸿凤眼里闪起光,“那我就放心了,可是——不知我们还有没有缘再相见。”鸿凤说着,忽闪几下长长的睫毛,又落下泪来。
少昊看得一阵心疼,这个小丫头虽然刁蛮任性了点儿,但心地纯善,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缘分,只要你们缘分到了,我相信,你们还会再见的。走吧,更深露重的,你别再冻着了。”少昊说着,拉起鸿凤离开山林,向山下走去。
高阳和卫一还是坐在桌边等着少昊他们回来。
“你们为啥不吃饭?”少昊问高阳和卫一。
“我让小少主先吃饭的,可他不肯,说非得等伯父和姑姑回来了一起吃。”
高阳的父亲是昌意,母亲是若水族的氏女昌仆。昌意十四岁结婚,就是鸿凤他们去轩辕部养蚕那年的事。那时鸿凤还小,更是不懂情为何物,根本没有看出他们之间的互相心悦。
昌仆性格豪爽,在养蚕过程中,对昌意暗生情愫,着人去轩辕部提亲。嫘祖娘娘觉得他们门第不般配,她的儿子必须要娶个大部落的王女为王妃。无奈昌仆和昌意暗通款曲,竟然有了身孕。嫘祖娘娘顾念将要出生的孙儿没有名分,就让儿子勉强娶了昌仆,将他们两口子先是贬谪到若水居住,后又贬谪到西北遥远且又荒凉的安息,去开疆拓土,却把孙子高阳留在身边培养。
高阳真是不一般的定力,要放在普通小孩子身上,见到美食早就大快朵颐了,哪里还去等大人半天去。
鸿凤摸摸高阳的头,内疚道:“是姑姑冲动,让你挨饿了,想吃什么,姑姑给你布菜。”
“姑姑还是自己吃吧,高阳想吃什么自己会叨的。”高阳不屑道,“我伯父对姑姑这么好,姑姑可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一定要珍惜哦。”
被小孩子教训,鸿凤登时红了脸,叨一块炙鹿肉放进高阳嘴里道:“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么,我们轩辕部里的女子们想让我伯父关心,我伯父都不理她们呢!”
看俩人斗嘴,少昊微不可察地弯起嘴角。
将要吃完时,张万由小二搀扶着从二楼下来了,他喘息着坐在一旁,少昊等人忙起身对他行礼。
“少主不必客气,您这样可折煞小老儿了。我身体不好,就不给你们回礼了。”
才一日不见,张万又老了好多,简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老去。这大概就是精神支柱轰然倒塌的结果吧?
少昊和鸿凤看着,心底也是一片凄凉。
少昊道:“老人家,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我想烦请少主,等我死后,派专人来管理甘柤花吧,不要落入坏人的手里。”
鸿凤眼珠子乱转,扯扯少昊示意他不要说话。少昊把刚到嘴边的“好”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歪头看着鸿凤,静等她说话。
“老人家,自从少昊哥哥吃了甘柤花化形后,有神仙送他十六字真言,您要听听吗?”
“哦?”张万的眼里放出光来,“我当然要听,少主您说。”
鸿凤在心里快速组织着词汇,边思索边慢慢道:“皮母地丘,地仙张万,甘柤树死,一切归元。这十六字我们破解不了,所以才没有告诉您。现在我们要走了,留下这十六个字,希望我们再回来时,能听到您的释义。”
“好,我一定不负你们期望,争取早日破解出来。”张万垂头思索起来,聚精会神的模样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人一旦进入自己设置的心魔里,除非自己想开了才能走出来。现在劝他努力地活下去是没有用的,只有给他找个活计让他忙起来,在日渐消磨中,才会将心魔磨去。
少昊暗暗给鸿凤竖个大拇指,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在为鸿凤的聪明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