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谬莫氏带着兵马追赶而来,得见的便是都哲一人站在旁侧,瞧着神色有些古怪。
“将军这是怎么了?”谬莫氏连忙上前来询问道。
都哲这才露出怒容说道:“宗延黎斩我手掌,又夺我王剑!刚刚我得见宗延黎身旁并无亲兵护卫,被围困逃至此地!简直是报仇的大好时机。”
谬莫氏听到都哲这话简直有些匪夷所思,自家将军并非莽撞的性子,怎么会突然之间生出这等念头,难道是真的被宗延黎给打压的厉害了不成?
幸好此处未见敌军伏兵,否则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谬莫氏这念头才刚起,忽而就看到四周敌军伏兵骤然杀了过来,谬莫氏哪里还来得及多想,连忙率领众人迎了上去,一边连忙护送着都哲往外撤离。
宗延黎藏身暗处,看着那撤离的都哲略微眯眼。
说是伏兵,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如此才能让其他人以为,都哲真的是一时在气头上追出来,且还险些被伏兵围杀了。
谬莫氏护送着都哲狼狈逃出伏兵包围圈,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翼天干叫去一顿痛骂。
“不尊将令,都哲你想干什么!?”翼天干怒斥都哲,满脸皆是怒容。
都哲抬眼看向翼天干,脑海之中冷不丁想起了赛雅说的话,再对上翼天干这张脸,只觉得一股恨意从胸腔之中迸发而出,冷眼看着翼天干道:“断手的不是你,你自是不在乎。”
都哲冷哼一声转开头道:“翼将军军令之下,我军接连战败,我若是不找机会擒王,不知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都哲这话语之中对翼天干的嘲弄和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翼天干气的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都哲一点没有自省之意,甚至还反过来教训起他来了?
都哲没了听训的意思,丢下一句他自会去领罚,而后转身就走了。
“简直岂有此理!”翼天干气得不轻,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转回身询问道:“都哲为何突然跑出去?”
“都哲将军想报断手之仇,恰好得见宗延黎孤身一人误入了军阵,故而追了出去。”那查问清楚的兵将连忙说道:“谬副将亲自带人追上去的,若是再去晚一点,恐怕都哲将军就回不来了。”
“蠢货。”翼天干叱骂一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敌军肯定是故意引诱的,都哲竟也会上钩?
另一边宗延黎带着人回了营中,赛雅也告知了宗延黎约见都哲三日之后相见之事。
宗延黎端坐高位看向赛雅道:“你有几分把握,能让都哲听你之言。”
赛雅跪坐在下首,眼底一片阴霾道:“我等兄弟亲族皆亡于北国之手,将军觉得自己会为杀父仇人卖命吗?”
赛雅略微垂首说道:“我与都哲虽不说是自幼为伴,却也是少年相识。”
“我可以不信他唯爱我一人,但是我信他绝不会叛国。”赛雅说的万分坚定。
“人心易改。”宗延黎神色淡漠说道:“为色所动也好,为财所迷也罢。”
“若是都哲得知乌桓已沦为北国所有,转投翼天干帐下,为其效命以谋万世功名,也不是不可能。”宗延黎神色浅淡对着赛雅说道:“此事我会暗中部署,以防不时之需。”
赛雅忍不住攥紧了手,听着宗延黎的安排陷入了沉默。
兴安酒肆所在位置是在城外,那处来往的商人旅人不在少数,战局之外总是有人在生活。
因为临近战场,故而来这酒肆的大多都是北军那些人,此地又在晋国境内,随着战局胜败,你若要坚定的说他处于晋国还是大乾都不算,只看战局何时结束了。
宗延黎并未亲自前往,她这身打扮实在是过于醒目。
且军中事多,她需要盯着前线战局,故而沉思了许久之后唤来了闻年和公孙璞二人。
“若能行劝服那是最好的,有了都哲的相助我军不日便能攻入晋国。”宗延黎说着看向公孙璞,顿了顿之后又道:“若是此人不可信……”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兴安酒肆,可明白?”后面这句话宗延黎却是对着闻年说的。
“是。”闻年垂眼低头应下了。
“去吧。”宗延黎对着二人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准备了。
三日之后。
兴安酒肆内今日瞧着像是格外的冷清,路人窥见那酒肆内掌柜的都好似不知所踪了,略有些警觉的默默绕路走开了。
赛雅换上了女子的衣裙,与公孙璞扮做了夫妻模样,二人怎么看怎么不搭配……
原本公孙璞的意思是让闻年与赛雅公主扮做夫妻,二人身量看着才匹配嘛!
谁知素来都对什么无所谓的闻年,得闻公孙璞的提议之后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甚至可以说是坚定万分的拒绝了。
最后公孙璞无奈,只能改变策略,自己与赛雅公主扮做了夫妻,这‘妻子’看起来比自己强大许多,高出半个头也合理的吧?
三人出现在酒肆门口,这奇异的‘夫妻’惹来了许多注目,公孙璞厚着脸皮挨着赛雅,二人携手走入了酒肆之中,身后跟着护卫则是闻年扮做的,就好似那游历而来的夫妻来酒肆歇脚一样随意。
“真是好酒。”公孙璞端着酒盏,一脸赞叹模样。
宗延黎御下严明,他们这都多久没碰这玩意了?
可不得趁着这机会,光明正大的多喝两杯。
就在公孙璞给自己倒第三杯酒的时候,他面前坐下了一人,满脸胡须遮挡住了他的面容,穿着布衣好似武夫走卒打扮。
公孙璞抬眼扬眉,侧眸看向赛雅,见她坐正了身姿,便很聪慧的明白了眼前这人便是都哲了。
这扮相……
可真是丑啊。
这酒肆之中约莫是早就被都哲暗中派人清理了,偌大的酒肆之中不见旁人,倒是完全可以开门见山的谈话了。
宗延黎不知赛雅和公孙璞是如何与都哲谈话的,只在日落时分得见三人归来,公孙璞对着宗延黎微微俯身,脸上神色有些古怪说道:“将军啊,我等这一去,倒是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那位都将军对赛雅公主情根深种,对公主话语百般听从。”公孙璞想了想,自己好像从坐下之后就没说过话,听着二人互诉衷肠句句情深。
不过从二人交谈之中可以确定,当初赛雅公主所言当是千真万确,或许说乌桓的情况远比她说的严重的多。
而都哲的父母家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都惨死北国君王之手了。
公孙璞大致说了一下二人交谈的内容,又谈及现在北军之中的情形,都哲透露出了许多北军的东西,公孙璞一一记下。
宗延黎转而召见了诸位将军议事,准备进一步的行军策略。
在这段时间里,大乾接连传来好消息,宗延宏图护送刘煌前去各自治理灾情,尤为的顺利,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这边宗延黎终于开始策划一场袭营之战。
她要与都哲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战局的胜利。
赛雅再度穿上了我军的军甲,也是第一次如同宗延黎的亲兵一样站在了宗延黎的身边,聆听这个完整的计划。
“将军,此番计策都让乌桓公主听去,若是出了意外……”龙飞光有些不安,或者说是对赛雅这般不信任。
“若是出了意外,这个意外不仅仅是出在乌桓公主身上。”宗延黎倒是平静,眯眼说道:“此番战役的关键在都哲,而不在我们。”
“我既要用他,自是要信他。”宗延黎抬眼看向龙飞光说道。
不过宗延黎从来不是盲目=听信之人,哪怕是对龙飞光这么说,其实暗中早已经跟宗延宏景暗中部署了撤退的策略,若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无论如何也要保全我军撤军顺利。
暑气来临之际,宗延黎已是与北军周旋许久了。
晚风吹动树叶有几分簌簌声响,北军大营内兵马巡卫并无丝毫减弱。
那高悬在夜空的月亮如此明亮,倾洒而下的月光更是皎洁。
“真是憋死老子了!”那营外巡卫,盯着前方抱怨说道:“大将军不让咱们进城,真是憋闷。”
“我想那欢喜楼里的小娘们了……”
“诶,你快别说了,这南边的小娘们就是有滋味。”
“嘿嘿,那叫起来……”
几个大男人一说起这事儿来就分外来劲,一个个眼冒精光,吞咽着口水像是恨不得立马提枪上阵去发泄自己,殊不知在他们走神的功夫,黑暗之中四面八方有着层层叠叠的人影正在悄然逼近。
那说在兴头上,有个兵将站起身来做出顶胯的动作,像是在粗鲁的展示自己男人的雄风。
却未曾瞥见,那树林之中有一支冰冷的箭矢正在对准他的咽喉。
“那小娘们——”
呲!
那站着的兵将口中话语还未说完,喉间骤然被一支利箭贯穿。
旁边坐着的几人抬头,眼眸倏然睁大,惊惶叫喊道:“有敌袭——!”
随着他叫喊的话语出口,黑暗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外射了进来,刚刚还在那炫耀的几人,眨眼功夫就被射成了筛子。
黑夜之中骤然亮起的火把自四面八方蔓延而来,那铺天盖地的箭矢分毫不曾停歇,待敌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宗延黎已经带着人杀到了敌军军帐前了。
“袭营?”翼天干猛地站起身来,万万没想到宗延黎会如此突然袭营而来,当下连忙转头命人迎敌。
“宗延黎,你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翼天干简直气笑了,他领军这么多年可从未被人压着打过。
“取我大刀来!”翼天干决定亲自去会一会宗延黎。
大营之外,那围杀而来的敌军数不胜数。
翼天干眺望而去当下便是沉下了眼,握紧手中长刀领军迎击了上去。
宗延黎一骑当前,那手中长刀舞的密不通风,杀的昏天黑地,旁侧闻年也是不遑多让,二人硬生生将那严防的前营撕开了口子,北军守军被逼的一退再退。
直到翼天干领军而来,那明亮的长刀朝着宗延黎所在方向劈了过来。
“宗延黎!可敢与我一战!”翼天干战意汹涌,朝着宗延黎杀将而来。
“哼,来得正好。”宗延黎眼中未见惧色,当下提刀迎上,与翼天干缠斗在了一起。
也就是在这等功夫,龙飞光和沙昊乾等人,各自率军开始从北军大营各处突破而去,在早得知了北军的军防布置,他们的突破之路简直可以说的上是万分轻松。
而这边的翼天干可终于正面感受到了宗延黎的战力,她那手中的大刀简直可以说的上可怕。
再一次的被宗延黎的长刀划开了手臂,翼天干急退两分,堪堪站定。
“将军不好了!左右两营都被敌军攻破了!”传令官急匆匆跑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什么!?”翼天干眼皮一跳,有些不可置信道:“敌军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破开我方军防?”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袭营而来的敌军好像知道我军弱点在何处……”传令官话都没说完,猛地听到了后方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那个方向是——粮营!
翼天干呼吸一顿怒而看着前来传信的兵将道:“你不是说敌军才刚刚攻破营门吗?”
那兵将也傻眼了,也就在这时翼天干看到了从军营内部传出的混乱,那暴起伤人的竟是自己人!?
宗延黎得见北军大营之中的火光,便知这一战他们赢了。
“将士们,随我杀——!”宗延黎哪里还会犹豫,当下振臂一呼高举长刀朝着翼天干冲杀而去。
翼天干心慌意乱,哪里还有与宗延黎继续对战之心,当下随便应付了两下就退入营中,谁知这才退后没多远,就得见大营内两方兵马早已经砍杀成了一团。
那为首一人赫然便是都哲!
“都哲!你竟敢造反!”翼天干简直怒不可遏,千算万算翼天干也没算到都哲竟会带头造反。
“呸!”都哲浑身浴血站在军中,双目死死盯着翼天干道:“你让人屠尽乌桓王室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