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明没有想到何紫霄竟然背负着这样的过去,满脸的惊讶。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昔日好友,叹息着问道:“何兄……为何当年你从未告诉我们此事?如果我们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何紫霄苦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自嘲:“告诉你们?我又有什么脸面告诉你们?我何紫霄一个人连保护徒弟的能耐都没有,简直愧对仙道,愧对道门!若是传出去,不更是自取其辱!”
孔丘明听到这话,不赞同地皱眉:“何兄,你这是心魔作祟!我们当年共修道法,同为一途友人。你何必自己扛下所有,非要独自隐忍?”
“难道我们之间的情谊,还会嘲笑你不成?”
何紫霄沉默不语,显然他也明白过来这件事,而心有愧疚。
莫渊瞥了一眼何紫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何前辈,你难道没有去过白云仙宫,给鄂前辈报仇吗?他遭遇如此惨无人道的经历,总不至于置之不理吧?”
“我当然去过!”
何紫霄大声反驳,回忆当年情景,满脸的苦涩。
“在我得知真相后,心中就只有为徒弟报仇一念。我马不停蹄赶到白云仙宫,决定诛杀那个忘恩负义的夕至灵。当时一见面,我立刻出手将她重创。”
“那为什么没能杀了她?”莫渊追问。
何紫霄神色阴郁:“我倒是想杀她,但她狡猾得很,把我徒儿所创立的白云仙宫,弄成了一个隐藏众多大魔头的魔教巢穴!”
“她被我打伤后,第一时间就用她炼魂袋中的鄂荷绱魂魄作威胁,逼我投鼠忌器。紧接着又叫来了宫中的众多魔头把我团团包围……为了保护徒弟的残魂,我只能不断退让,最终寡不敌众,负伤离去。”
说到这里,何紫霄按耐不住,一拳砸向旁边山崖的石壁,惊起地动山摇。
“可恨!我堂堂地仙竟然连给徒弟报仇都做不到。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自己再无颜面飞升!”
莫渊和孔丘明静静地听着,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理解了何紫霄内心压抑多年的痛苦和愧疚。
孔丘明与何紫霄感同身受,周身的气势变得冰冷无比:“堂堂仙宫竟然被魔教侵占,还将师徒情义糟蹋至此,简直天理不容!”
他杀意凛然,有心想替何紫霄排忧解难,但又感到为难:“若是以往,我大可与何兄你一起再去白云仙宫走上一遭,报仇雪恨。但我如今已经飞升上界,超脱凡俗,难以主动干涉凡间之事,这……”
“孔前辈,何前辈。”在孔丘明为难、何紫霄低落之时,莫渊沉声道,“魔教人人得而诛之,事已至此,哪怕晚辈比起两位修行尚晚,但也不能坐视不理。既然你们难以出手,或许晚辈可以代为讨回公道。”
“莫渊?”孔丘明与何紫霄同时抬头看向他,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鄂前辈为国为民,却遭此天理难容的劫数,我若不帮他报仇,岂能称为修道之人?”莫渊说话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山石碰撞般坚定,“而且,这也是何前辈心存芥蒂、不愿飞升的关键。我愿帮前辈主动除去这心中魔障。”
何紫霄怔了片刻,他没有想到莫渊会如此果断提出帮助。
他看着面前这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后辈,内心被触动,心中有感激,也有羞愧。
“这件事明明与你无关,但你还是愿意主动出手帮忙。而我却困守郁木洞,对一点点灵脉灵气斤斤计较……莫渊,我不如你矣!”
此时此刻,何紫霄对莫渊心服口服。
不光是两场比斗表现出来的实力修为,也是对于心性的佩服。
“但你可要想好了,白云仙宫成为魔教巢穴,可谓危险重重,你真的要为了我的旧事而去对抗他们吗?”
“晚辈既然承诺,自然不会食言。”莫渊坚决地点头。
孔丘明静静站在一旁,面上看不出太多波动,但心情却比表面更为复杂。他感叹自己身为上仙,明明朋友有难却无法相助,只能让莫渊这个陌生人主动请缨,代替他们前往白云仙宫报仇雪恨,无疑让他有些尴尬,也有些敬佩。
沉吟片刻,他下定决心,袖子一抖,一道璀璨金光在两人面前闪过,莫渊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鲤鱼,通体鳞片如黄金铸就,眼眸似有灵性,在孔丘明的掌心游动。
“此乃金鳞,昔年我等九鱼化龙之时,得仙人相赠,蕴含真龙之力。”孔丘明伸手轻抚那金鳞,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不舍,“它可以大幅度提升修者的实力境界,乃是当年我们得以成仙的根基。今天,我将这条金鳞赠与你,以助你在白云仙宫中有所作为。”
他话音刚落,莫渊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何紫霄神色大变,立即出声:“什么?孔兄,这万万不可!”
“金鳞乃是你成仙的根本之物,你把它赠送出去,岂非等于主动断绝了自己继续修行的路径?这绝对不行!”
孔丘明面色平静:“这怎么能算我主动断绝修行之路呢?修行向来靠的是自己,从来不是外物。更何况我早已成仙,金鳞再贵重,对我而言也无用途……但对你和莫道友来说却不同。不赠予金鳞,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困于凡尘,拖延下去吗?”
“我——”
不等何紫霄说话,孔丘明摆了摆手:“况且不论这个,莫道友此次前往白云仙宫,敌人皆是魔教的大头目,赠予金鳞给他,也是为了增添一分胜算。
何紫霄也明白白云仙宫的危险,所以对于孔丘明的这个理由,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但这本来是我自己的事情……却让孔兄你牺牲这种珍贵之物,我实在是心中有愧啊。”他低声说。
孔丘明却哈哈大笑起来:“何兄,你我多年情谊还讲什么珍贵?若你早年就把心中积郁向我吐露,何至今日才能想方设法替你报仇?你我之间终究是产生了隔阂,但是只要今日能帮你了却心愿,给你一个解脱的机会。那么这条金鳞,就算彻底消失,我孔丘明也觉得无憾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何紫霄的肩膀。
“你忘了,我们当年十人结伴修道,本就相互扶持。那时的岁月,何尝计较过这等小事?”
听到孔丘明的话,何紫霄心神动荡,也回忆起他们当年在玉笥山修道的情景——十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日夜苦修,共同追逐长生之梦。那时的他们,不分彼此,亲如手足。
何紫霄终于明白过来,他缓缓点头:“是啊,我们曾经那样亲密无间。是我太过执拗,心结难解,反倒疏远了挚友。孔兄,多谢你的一片苦心。”
两位故友相视一笑,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当年的玉笥山。那份纯粹的友谊,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在此刻重现眼前。曾经的隔阂与误会,如春雪消融,再无踪影。
莫渊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他能感受到两位前辈之间那份深厚的情谊,心中不禁为之动容。
这时,孔丘明转过身,他一手托起金鳞,把它交到了莫渊手中。
金鳞在莫渊掌心轻轻颤动,光芒渐渐渗入他的肌肤,如涓涓细流般蔓延至全身。
金光内敛,莫渊能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体内翻滚,那是不同于任何法器、丹药的磅礴灵力,如滔滔江河般汹涌澎湃。
“前辈……”莫渊顿了顿,他决心替何紫霄报仇,并不图什么报酬。也明白孔丘明所赠送之物的贵重,他没有矫情说什么受之有愧之类的话,而是干脆利落地承诺,“晚辈定然不会辜负这份好意。此次前往白云仙宫,我必将倾尽全力,替何前辈了结这桩恩怨。”
“好!”孔丘明赞了一声彩。
何紫霄也走上前,对莫渊说道:“莫道友,此去白云仙宫凶险难料,你既愿为我等兄弟两肋插刀,孔兄又赠你金鳞,那我也自当倾囊相授。这卷<祝由十三科>修炼心得乃记录了我毕生所学,你若看得上,就一并拿走吧。”
何紫霄递过来书册,莫渊感到吃惊。何紫霄这是把道统都给他赠送了啊?
“这样好吗?”他问何紫霄。毕竟他不可能当何紫霄的徒弟。
何紫霄苦笑一声,并不介意:“我那徒儿已经身故,他收的徒弟又是那狼心狗肺之徒……赠送给你,也不算没落了我这一脉相传。”
听他这么说,莫渊安心收下。
说得再多,也不如亲眼让何紫霄看到大仇得报来得干脆。
“我这就出发。”他说。
何紫霄眼含期待:“一切……拜托了!”
莫渊与他还有孔丘明道别,点了点头后立刻唤出飞剑登空,向着白云仙宫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