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血洗暗影会，我的师父死了。”苏灵致冷冷地看着她，“你和温寒都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我从小不曾得到过父爱，母爱，不曾得到过来自长辈的关怀和善意，他都给了我，他教我练武，为我治病，我的精神检测报告一次比一次更好，他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给了我重新生活的勇气，那一年里，我虽会有自残行为，却不再有轻生的念头，每次在你，在温寒，在师父身边，我都觉得特别安心，暗影会给了我一个家。你们也尊他，敬他，为什么顾臻要血洗暗影会，你们却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去死，为什么？”
    赵雪岚仍是沉默着，她不想说的事，永远都是沉默。
    “让我来猜一猜，是温寒瞒着他试验新药，被他发觉，所以挡了路，你们干脆借刀杀人，知道我对师父感情深厚，所以把我骗去c国。后来真相差点被我揭穿，怕我报复，我成了你们的绊脚石，你们也想要一脚踢开。所以在我脑海里放了芯片，干脆把我变成一个你们随意能控制的机器？”
    “不是！”赵雪岚否决，“我不曾这样想过，温寒也不曾这样想过。”
    “那究竟是为什么？”
    “苏苏，事情已成定局，我不想解释。”赵雪岚声音听上去冷静，又有点无情，“给你移植芯片，篡改你的记忆，是我和温寒罔顾你的意愿，是我们的错。”
    可若重来一遍，她还是是默许温寒这样做。
    苏灵致本以为不管她和赵雪岚曾经有过多大的分歧，也彼此背叛过，伤害过，她至少能到一个解释。
    哪怕再敷衍的解释，只要她和温寒说，她都会相信，可赵雪岚连一个敷衍的解释都不肯给她。
    一盆凉水熄灭她心中的怒火，她只觉得讽刺。
    “好，既是事成定局，多说无益，如今我恢复记忆，芯片能拿出来吗？”苏灵致沉声问。
    “不能！”赵雪岚轻声说，“若是拿出来，你会死，当年移植时……我和温寒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你若强行开颅把芯片取出，你会死的。”
    “我最不害怕的，就是死亡。”苏灵致眼底的伤痛一扫而光，只剩下冷漠，“我给你们七天时间和医疗团队商量，把我芯片取出来。”
    苏灵致坐下来，躺在藤椅上，闭上了眼，拒绝再交谈。
    赵雪岚却没有走，而是在她身边坐下来，苏灵致穿是长袖裙子，料子特别透，她能看到手臂上包裹的纱布，顾臻和她说了苏灵致在自残。
    她见过无数次，早就冷硬的心，仍会为了她的伤口流血而感到痛心。
    “苏苏，你的记忆是可以篡改的。”赵雪岚的声音在春风中，令人胆寒，“你到底知道，哪一部分是真的，哪一部分是假的吗？”
    苏灵致倏然睁开了眼，“你什么意思？”
    赵雪岚温柔地看着她，笑容带着莫名的悲伤，“这大半年来，你在顾臻身边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记忆都是真的。可你要杀顾臻，是芯片在你脑海里的指令。在你的记忆中，你得了三金影后，与秦深相恋，与我十几年相交，在那段记忆里，我比你年长十岁，结了婚，有孩子，每一段都那么清晰，你一直都觉得那些记忆是真实的。如今呢，你能想起的记忆中，你知道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假的吗？”
    苏灵致倏然觉得心惊胆战，头痛欲裂，至亲之人的声音像是毒蛇，唤醒了她心底最隐秘的担忧。
    赵雪岚不说，她何曾没察觉到呢。
    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她分得清楚吗？
    她根本分不清楚！！！
    是不是在记忆中，爱人变成仇人，仇人变成爱人，她最崇拜，最敬仰之人，那又真的存在过吗？
    走马观花的记忆中，为什么全像是储存好的影片。
    她好像生活在巨大的骗局里。
    这座记忆迷宫，一圈套一圈，没有尽头，她在记忆迷宫中如履薄冰，所以她才急着想要取出芯片，没有芯片的影响，她才能分清楚真实和虚假。
    赵雪岚又轻声说，“我和温寒，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又怎么分辨呢？苏苏……”
    她的掌心贴着苏灵致冰冷的脸颊，“你在害怕吗？”
    赵雪岚有些伤心，“别怕啊，我和温寒不会伤害你。”
    “你抖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是啊，在你记忆里，我和温寒不顾你的意愿，把你关在实验室里，我们是恶人……我们真是恶人吗？”
    赵雪岚每说一句话，苏灵致就觉得更冷一份，豆大的冷汗从鬓发一路落到衣襟里，“你……”
    “苏苏，记忆是真的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