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夫人禁了花颜一个月的足,一是为了八公主要在丞相府中多住些时日,摆明了是让花颜深入简出,莫要再冲撞八公主。
花颜在受罚之余,只觉得一阵轻松,至少这一个月之内她不用再去二公子身边伺候,也能躲着八公主些,也少些磨难。
李嬷嬷向来稳重随和,自然也能和花颜一同闲下来,也清楚此事对花颜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八公主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谁也得罪不起,躲着是最好的法子。
桑桑还是气不过,每每替花颜上药时总是心疼得不行。
听闻科举一个月以后便要提前举行,大公子作为丞相统管一切,自然是忙到脚不沾地,说是这一个月不会回府中。
花颜也乐得轻松,同李嬷嬷和桑桑说着话绣着新帕子,日子倒是好打发。
只是在八公主进卫府的第二日,便出了事儿。
花颜正和李嬷嬷说着话,就瞧见桑桑红着眼睛气呼呼地冲进院子里,手中提着食盒,往桌上一放。
花颜和李嬷嬷对视一眼,忙上前询问,可一上前便瞧见桑桑红肿的俏脸。
李嬷嬷惊诧又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可是被谁欺负了?怎么脸打成这样?”
桑桑眼眶里含了一包泪,明明委屈气愤得不行,却是一反常态地摇了摇头:“没事的嬷嬷,是桑桑无用,回来时不小心摔了才如此的,不用担心。”
说着,桑桑擦了一把眼泪,转而又扯出笑容:“姑娘和嬷嬷都饿了,正巧膳房今日菜色不错,快吃吧。”
花颜一把抓住她打开食盒的手,难得严肃了起来问:“谁能摔成这样?桑桑,莫要瞒我,是不是撞见八公主身边的人了?”
桑桑从来率性胆大,至少在这卫府中,私底下受了哪个丫鬟的欺负都是要先打回去了报了仇再说的。
能让她这样委屈还要隐瞒的,只有八公主。
“颜姐姐,是桑桑没用,那青雀实在欺人太甚,竟然想要姑娘吃那喂牲口的东西。”桑桑年纪本就不大,被花颜和李嬷嬷一关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说若是想要好的吃食,便要奴婢替姐姐赎了罪,让她解了气。”
莫说是花颜听完心中气愤,就是一向谨慎稳重的李嬷嬷都忍不住道了一句欺人太甚,但又并不惊讶。
“纵使是我冲撞了公主,也该是公主责罚于我,哪里轮到她来这样欺负人?”花颜抱紧了怀里哭得委屈的桑桑,一时气愤又心如刀绞,说话都带上了气。
桑桑是代她受过,这几巴掌本该是在她脸上的。
好不容易克制下去对于八公主的厌恶和憎恨,如今不仅被勾了出来更是涨了不少。
她不知道八公主要作何,侍奉大公子原本就非她情愿,若不是一步错步步错她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大公子强取豪夺,她一个小小丫鬟又能如何?
若是八公主但凡聪慧些,便知道此事症结并不在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身上,没了花颜还会有旁人,哪里是八公主能除得尽的。
只是八公主对大公子束手无策,便只能迁怒于花颜。
昨日是李嬷嬷和桑桑一起给花颜上药,今日便是李嬷嬷给桑桑和花颜一起上药,实在是一言难尽。
李嬷嬷看得是又心疼又无可奈何,只能抢了桑桑的差事,她好歹是十几年的老嬷嬷,老太师还在的时候就伺候了许久的,青雀好歹也得给些面子。
只是在这深宅后院中,从来不缺嚼舌根的嘴,最不缺的便是捧高踩低。
花颜这一禁足,加上后花园和膳房那样两遭被不少丫鬟小厮瞧了去,不过半日整个听雨轩的丫鬟都知晓了花颜冲撞了千娇万贵的八公主,得了老夫人厌弃,一时之间成了所有下人都能说一嘴的存在。
李嬷嬷临时被叫去老夫人的院子中当差,只剩花颜与桑桑。
“诶,依我看啊她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得罪了八公主又得了老夫人厌弃,还不得二公子的欢心…”
“谁说不是呢,指不定二公子还要把红豆出事都记在她的头上呢,当初还说什么替二公子诞下子嗣,现在怕是近身服侍二公子都难。”
“还不是她活该,一个奴婢长都得那样娇媚勾人做什么?都是伺候主子的低贱下人,怎么咱们就冲撞不了八公主?还不是她那张狐媚子的脸,还有那身段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些冷言冷语花颜无动于衷,桑桑却是气得够呛,一起身在院子中的井中打了盆凉水,气鼓鼓地走到门口直接朝那几个丫鬟泼了过去,吓得那几个丫鬟四处躲闪。
桑桑叉着腰,回怼:“要是你们生得我颜姐姐那样好看,怕是狐狸尾巴都要生出九条,一身的狐臭!只知道嚼舌根的玩意儿!”
那几个丫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服气却又怕桑桑再泼水,跺了跺脚忍着气跑了。
冬日的水中可混着冰碴子,冻人的很。
花颜笑,宠溺地看着桑桑,仿佛看见了容儿,柔声道:“你同她们置什么气?不累么?”
“可是颜姐姐她们说话好难听!”桑桑愤愤不平。
花颜不以为意:“为什么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儿费时间费心力?”
若是有心力,她便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如何自救才是最要紧的。
老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从前这些丫鬟纵使再捧高踩低也不敢太过嚣张,这次如此过分怕是有八公主撑腰,因着八公主老夫人也只好默许。
厢房中,点着一盏微暗的烛火。
“姐姐…为何要…要如此伤害自己啊?”桑桑握着木棍,迟迟不敢下手。
花颜赤裸着雪白如玉的背,趴在床榻上,攥紧了枕头和被褥,坚定道:“打。”
“…姐姐你忍着些。”桑桑闭上眼,挣扎了片刻才敢打上去。
“不够。”花颜咬牙忍着。
桑桑只能加重力道。
一声惨叫从花颜嘴中溢出,她下意识咬紧了被褥堵住所有惨叫。
最后直到她雪白如玉的背上布满一道道狰狞的青紫。
她要赌,不是赌大公子对她有情意,而是赌大公子对自己所有物的绝对掌控欲,赌他会被她满背的伤坏了兴致而动怒。
花颜苍白着脸忍着,只等行之侍卫何时来了。
不出她所料,纵使大公子不曾回府,行之连夜也会来。
说是大公子事忙,厌食症又犯了,请花颜去劝劝。
花颜洗漱更衣,带上了帏帽便被行之一驾马车接出了丞相府。
她到的时候,背后疼痛让她俏脸还泛着白,导致脸颊上那鲜红的巴掌印越发明显。
花颜一进去,行之便屏退左右关上了门,她取下帏帽才发现大公子并不在堂中,而是传来了一阵水声。
她顺着水声看过去,只见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绢素屏风后隐隐约约的宽广肩身。
花颜定睛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大公子竟是在沐浴!
她愣住,透过屏风上的刺绣丝绢能隐约看见他宽广的肩身,冷白如玉的手臂搭在红木雕花浴桶边沿,姿态慵懒随意,透着一股她无法拒绝的朦胧美感。
不知怎么,明明她看过,却依旧是看的愣住。
正在她出神之时,骤然传来他清冷低沉的戏谑嗓音:“你还要瞧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