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沁在被江水吞没后,瞬间失去了意识,世道的冰冷无情就如同这江水一般,她这二十年留存过的痕迹也一同消失。
吴芸曦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路上被无数破碎的门阻隔,组成一道道门的碎片,正在重复播放着她的过往,这些情节,如同一根根毒刺一般,刺痛灼烧着她已经破碎的内心。
芸曦爬起来,朝第一扇门走去,门上的图画播放着自己的童年,她看着,笑出了声,后来画面破碎,变成了无数个母亲逼迫毒打自己的时刻,一遍一遍,勾起了自己对痛苦的回忆。芸曦大叫了一声,伸出手,推在了无数破碎的画面上,组成破碎之门的碎片散落下来,落下的瞬间,消失不见。
芸曦穿过了这道门,前方还有一模一样的由过往不堪回首的经历碎片组成的破碎之门,拦在她面前。这些苦痛激发出了力量,出现一道,芸曦便打碎一道,直到最后一道破碎之门挡在她的面前。
最后那道门上出现了许多不连贯的画面,有大小姐,有一起学习的场面,还有指点江山的王,样貌与她相似,但是衣着打扮确是古代打扮。
吴芸曦看着有些迷茫,摇摇头,大声问道:“这是哪里,这些又是什么啊?”
老乞丐的声音响起,回答道:“吴芸曦,这里是破碎之门,你收了老夫的破碎镜像,就是命定之人,你已经死去了,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至于那些是什么,那些画面既是你,又不是你,等你真正领悟后,老夫会再来的。”
芸曦大喊:“你这老头是谁,放我回去,我还要准备明年考试呢。”芸曦重复呼喊了无数次,破碎之门无数的碎片仍旧在重复着杂乱无章的画面,芸曦绝望了,看着那些画面,丰富多彩的人生,让她沉溺其中。
雅沁也来到了这里,之前已经打破了无数道阻拦自己的门,此刻她的面前只有一道门,破碎杂乱的画面在无序的播放着。
雅沁明白,自己已经离开了原先的世界,如何又回到了这里,她不知道,也不在意,盯着那些画面,只觉得要是自己就好了,生活在自己的努力下能够重塑,世间也能有留给自己的一席之地。
老乞丐的声音响起,说道:“张雅沁,你又来了,说明你已经放弃了原来的人生。”雅沁问道:“老先生,我明明已经跳江,结束了卑微的人生,怎么来了这里。”老乞丐笑道:“还记得老夫送你的东西吗?那个是破碎镜像,是这里的钥匙,也是给你一个你想要生活的机会,决定好了就走进去,时机已到。”
雅沁心中重复着那句,她想要的生活,到底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呢?看着破碎之门闪现的画面,雅沁陷入了沉思。
仿佛只是一刹那,又或许已经是永恒,雅沁下定了决心,不管再遇到多少苦难折磨和不公,她都不会放弃本心,她想成为的永远不过都只是自己而已。
老乞丐笑着的声音又回响在这个破碎的空间,老乞丐问道:“张雅沁,你想明白了吗?一旦走出那一步,便不能后悔。”雅沁坚定的点点头,回答说:“老先生,我绝不后悔,从来我都只想做自己而已,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会遵从本心,不会再为了乞求任何人的怜悯,因为我明白了,乞求是无用的,只有自己的强大,才能得到尊重,我要让我的人生按照自己的意志走下去。”
老乞丐说道:“你决定了就好,从此刻开始,你的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等破碎之门的碎片完全消失之后,你就进来吧。”雅沁点点头,此时的她心境平和,没有任何的紧张或者期待,因为一切顺应本心。
老乞丐的声音在芸曦耳旁响起,将沉溺在无尽画面中的芸曦拉了回来,老乞丐问道:“吴芸曦,你是否悟出了答案。”芸曦点点头,说道:“都是我,又都不是我。镜像之中的无非就是我此时内心世界的倒影,若是我心中所求有所改变,画面也会有变化,一切不过只是虚幻而已,但又不完全是虚幻,或许是一种可能,经历过种种之后,我可能会成为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吧,重要的是,一切的选择,都是由我自己做出的,再没有人能够左右我的人生。”
老乞丐,说道:“你的领悟也不错,只是老夫要提点你一句,确实一切都是由你选择,但希望你的选择能够遵从本心,切莫后悔。”芸曦点点头,说道:“我所求的从未变过,什么都无法改变,也绝不可能后悔。”老乞丐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老夫再多说也是枉然,等碎片全部掉落,便进来吧。”
破碎之门的碎片开始缓缓掉落,开始是一片一片,后面脱落的速度非常快,碎片全部掉落之后,破碎之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发光的旋转空间。
吴芸曦,没有丝毫犹豫,走了进去,张雅沁则看了很久,才小心的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二人进入之后,一同到了另一个空间,那个空间全都是破碎的,四周布满了她们回忆的碎片,在不停的播放。
吴芸曦看到这些画面,有些厌恶,低下头,不再观看。张雅沁则不一样,看到自己小时候父母在身边的画面,还是在不经意间,流下了惋惜的泪水。
一个老者出现在了她们面前,正是那个老乞丐,老乞丐说:“这些画面都是你们所经历过的,自然痛苦之中还是存在甜蜜的,老夫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吧,若是想回去,老夫可以送你们回到遇见老夫的时刻,你们还有机会跟家人团聚。”
吴芸曦立刻开口说道:“哪里是家人,我从小就是他们攀比的工具,从来不理会我的感受,只知道维护自己的脸面,我绝不回去。”
张雅沁颤抖着说道:“我确实有些舍不得,但是他们不再需要我了,我的存在只能给他们造成负担,我必须要离开了。”
老乞丐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确实如此,你们都有父母亲人,但他们从未真心待过你们,虽有亲人,却与孤儿无异,罢了,既然你们决定不再回头,那老夫就满足你们心中所愿。”说完,向旁边让开,说道:“老夫背后就是破碎之门的尽头,跳下去,你们就有了新的开始,能够按照你们意愿生活的开始。”
说完,老乞丐消失了,二人面前出现了一条深渊。
吴芸曦对张雅沁说道:“我叫吴芸曦,你叫什么?”雅沁回答说:“芸曦你好,我叫张雅沁。”芸曦笑着拍了拍雅沁的肩膀,说道:“雅沁,不要怕,我是绝不会回头的,你要是决定了,跟着我就好。”说完,纵身一跃,芸曦跳下了深渊。
雅沁看着已经离开的芸曦,心中还是留存着一丝留恋,但想到母亲的绝情和父亲的无奈,也下定了决心,跟随芸曦的身影,跳下了深渊。
二人跳下后,深渊之上响起了老乞丐的声音,说道:“吴芸曦果决,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希望不要被欲望蒙蔽本心,做出后悔的事情。张雅沁,此人太善良了,希望能留存善念的同时,不要被情感左右,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希望她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吧。”
一阵猛烈的摇晃把吴芸曦从深渊中带了出来,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姑娘一遍摇晃自己,一边盯着自己看。
迷糊之中,吴芸曦说道:“我是处长,你怎么敢这样晃我,你到底是谁。”那姑娘停止了摇晃,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吴芸曦,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是病迷糊了吗?什么处长啊,我们这里只有县令和郡守,我是你妹妹吴芸晴啊,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吴芸曦看着那姑娘的衣着打扮,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竟然是古代衣裙。芸曦大笑着,把芸晴吓了一跳,一直说:“姐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都怪我贪玩,害姐姐摔伤了,都是芸晴的错。”芸曦停止了大笑,看着芸晴,问道:“你是吴芸晴,那我是谁啊,这里又是哪里?”芸晴伸手摸了一下芸曦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热了,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当然是我姐姐,吴芸曦啊,这里是吴府,这个房间就是你的闺房。”芸曦默默的念着:“吴芸曦,吴芸曦,我居然还是吴芸曦。”芸晴眼神中充满了疑问,说道:“姐姐,你就是吴芸曦啊,不是吴芸曦还能是谁。”
有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出现在了芸曦闺房的门外,那人说道:“芸曦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说完,打算走进房中,芸晴回头瞪了那人一眼,说道:“哥哥,这里是姐姐的闺房,她是未出阁的姑娘,你一个男子进来算什么事。”那人听到之后立刻退了出去,嘴上默念:“圣人莫怪,圣人莫怪,我只是关心则乱。”芸曦看到那人的行为,忍不住笑出了声。芸晴听到芸曦的笑声,开心的说道:“姐姐笑了,姐姐笑了就是不再怪我了。”芸曦从来没有朋友,伴随自己的只有书本和习题,她很想有个妹妹,此时眼前这个可爱的妹妹,让她非常开心。
芸曦轻轻弹了芸晴额头,说道:“芸晴,姐姐不怪你,只是这人是谁?”说着手指指了指门外的男子。芸晴恍然大悟,说道:“姐姐失忆了,连我都不记得怎么还会记得他呢,那人就是我们的大哥,叫吴芸明,明明没什么天分,反而喜欢读书,成了个书呆子,老是拿一堆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大道理教育我们。”吴芸明说道:“芸曦,既然你没事,我也能放心走了,父亲让我去国都送一批货,来回可能要半年,现在你醒了,我也能放心去国都了,好好休息,哥哥回来时候给你们带好东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芸曦眼中流出了泪水,有疼爱自己的哥哥,还有可爱机灵的妹妹,这样的生活一直是自己所期盼的,希望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芸晴看到芸曦流泪,着急的拿手帕帮芸曦擦干,问道:“姐姐是哪里还不舒服吗?芸晴这就去请郎中过来。”说完立刻起身,打算离开,芸曦抓住了芸晴的衣袖,说道:“芸晴,我没事,只是高兴而已,不用请郎中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待着,或许能想起些什么。”芸晴点点头,说道:“姐姐,那你休息吧,晚饭我给你送来,那些粗手粗脚的下人我不放心,这几天只有我在你这里。”说完,转身离开了。
芸曦看着芸晴离开的背影,笑着说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居然还有细心体贴的时候。”
芸曦躺下,看着房顶,心中想着,既然这是自己的选择,就安心的走下去,我不要再过以前那样被人操纵的日子,要想生命被自己掌控,就一定要成为那人上之人,不管付出多少努力,经历多少坎坷,付出什么代价,此心不变。
张雅沁在一棵大树下慢慢苏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衣服不再是那套职业装,变成了古代的粗布衣服,说道:“看来那个老先生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有机会开始新的人生,只是不知道这是哪里。”雅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都打算新的开始了,又何必在意这是哪里呢,遇到人了询问就好,何须执着啊。”
雅沁看自己并未受伤,但是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夜晚树林不安全,还是需要找到一个镇子的。
雅沁选定了一个方向,往前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个猎户,那人拦住了雅沁的去路,雅沁心中害怕,不停的退后。猎户说道:“姑娘莫怕,我是山下平川县的猎户,上山打猎,天色已晚,看到姑娘独自一人往山里走,故而拦住了姑娘去路,吓到姑娘,还请见谅。”雅沁看这个猎户并无恶意,原来自己方向走错了,还好遇到这个猎户,不然不知道要遇到什么危险。雅沁行礼答谢,说道:“多谢这位大叔,我也是要去平川县的,只是在山中迷路,还好有大叔阻拦。”雅沁说完,打算转身离开,猎户说道:“姑娘,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就跟我一起走吧,山路蜿蜒,容易走错。”雅沁点点头,跟在了猎户的身后。
雅沁打算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事情,就问道:“大叔,现在是什么年代啊,我们这里是谁在管理。”大叔笑着说:“什么年代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可能要问酒馆的说书先生,他是我们平川县最有学问的,只是家中贫寒,没钱疏通,也就没有补上孝廉,无法做官。至于谁在管理,这话你可不能再问了,早些年大成武王陛下一统天下,现在天下都是他的,我们平川县有个县令,好像是陈老爷,对了,我之前听人说起过,武王陛下一统天下称帝,改了个什么年号,叫武平,取以武平天下之意,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雅沁谢过猎户,二人走了两个多时辰,天黑之后,才到了平川县。
雅沁对猎户说道:“多谢大叔,不想路程这么遥远,要不是大叔带路,我肯定要困在山里了。”猎户笑着说道:“没事的,姑娘以后要小心些,听说现在不太平,你要去哪里啊,我顺便送你过去吧。”雅沁摇摇头,说道:“我是来投奔亲戚的,只知道在平川县,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猎户说道:“那没关系,你如果不嫌弃,就先去我家吧,我让我家婆娘给你做几个拿手好菜。”
雅沁也没有其他去处,就跟着猎户到了他家,雅沁见到他婆娘,说道:“我在山中迷路,多亏大叔带路,打扰夫人了。”那婆娘一听夫人这个称呼,马上高兴了起来,说道:“你这姑娘,不但俊秀,还这么会说话,我也不是夫人,叫我大姐就行。”说完,带雅沁进屋休息,自己出去准备饭食。
现在的张雅沁已经不是之前的她了,懂得人心难测,只能先尽量保护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才行,但雅沁心中又记起了老乞丐的忠告,不能忘记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