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不语。
    佟华琼转而问道：“你来找我不只是问我借药吧？”
    曹氏心里感叹，佟大婶不愧是整个清河湾第一个去镇上做生意的人，看待事情竟然如此敏锐。
    不过她不好意思说。
    在进了佟华琼家门后她就胆怯了。
    曹氏岔开话题问道：“佟大婶，您见识多，您说富贵会不会改？”
    佟华琼直接说道：“他打春妮和你肯定不是一回两回了，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指望他改，那是不可能的。”
    曹氏低下头垂泪。
    每次田富贵打完她，她都硬撑着如常生活，如今看来在村里都是笑话一场。
    佟华琼见曹氏还是不肯说，不放弃的换了个问法，问道：“你以前都能忍现在咋不忍了？”
    曹氏咬了咬牙说道：“佟大婶我也不瞒你，如果他只是打春妮和我，我还能忍下去。可是现在，他和我婆婆不知道听谁说了啥，这几天开始发疯，要送春妮去当童养媳。”
    “昨晚我婆婆说春妮偷吃家里的肉，家里已经养不起春妮了，她看好了人家，这几天就要送春妮走。说春妮大了心野了不服管教了，若是以后被打的跳了井怎么换彩礼，不如趁着现在就让春妮去当童养媳，还能赚取一笔银子留给春旺娶媳妇。”
    佟华琼脑子就像被鞭炮炸了一样响个不停。
    她劝说罗婆子不要打春妮，以免打坏了没法换彩礼，她万万没想到成了反面作用。
    罗婆子就要现在让春妮去当童养媳。
    这样的脑回路佟华琼都不知道该咋吐槽。
    这堪比上辈子的佟大脚让漫儿嫁去郑家。
    不过佟华琼稍感安慰的是，也正是罗婆子的做法，让曹氏敢带着春妮来找她寻求帮助。
    只要曹氏愿意为了女儿忤逆男人和婆婆，这事情就有转机。
    “是什么样的人家？”佟华琼好奇罗婆子能给春妮找什么样的人家。
    曹氏眼泪汪汪的说道：“是黑龙镇上的人家。一开始我婆婆说是个殷实人家，对方家里的男孩子九岁，比春妮大两岁，春妮过去就享福。后来春旺说漏嘴，说那男孩子天生痴傻，九岁了话都说不全还尿床。”
    作孽啊！
    罗婆子的心真狠。
    不过春妮现在不去当童养媳，留在田家迟早是春旺的耗材。
    以后指不定会被罗婆子和田富贵张罗着嫁给有钱鳏夫或者殷实人家缺陷儿子，如果这俩人有门路能让春妮塞给大户人家当妾，他们是毫不犹豫的。
    “富贵答应黑龙潭镇那家了对吧？”佟华琼问道。
    “答应了，说人家愿意给三十两银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春妮跳进火坑啊，春旺是我儿子我多疼他没错，以后春妮到了年纪嫁人拿的彩礼给春旺我也赞同，可现在让春妮那么小就去当童养媳换银子，我是一百个不愿意。”
    “我昨天为了这事和婆婆争和富贵争，被富贵打了两顿。”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佟大婶您。”
    曹氏一行哭一行说。
    佟华琼问道：“那你想让我咋帮你？”
    如果利用柳县令的势压着田富贵不让春妮当童养媳也能行，可春妮还要在田家生活。
    一旦脱离不了田家，春妮迟早会被罗婆子和田富贵给卖了。
    这事就要看曹氏有没有决心。
    曹氏说道：“佟大婶，我想......我想您能不能雇佣我和春妮去您家地里干活？他们嫌春妮是赔钱货，如果我和春妮能赚钱了，富贵和我婆婆看在钱的份上估计就不会让春妮去当童养媳了。”
    佟华琼：“......”
    本来她还以为曹氏会提出和离的想法，没想到曹氏是一点没有离开田富贵的想法。
    她也不能说曹氏的想法不对。
    毕竟在后世离婚都自由了，有的女人依旧没法做到决绝的离婚，尤其是乡下的女人。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女人。
    曹氏若是和离了，估计她娘家不会容她，村里她也没有房没有地，她能去哪里？
    佟华琼自己带入曹氏，都觉得有丝绝望。
    见佟华琼不说话，春妮抹着泪说道：“佟奶奶，我很能干的。我可以种地，可以打猪草......”
    反正这些活她在家里也是要干的。
    曹氏说道：“我看到您家西山地里雇佣了不少村里人种地，马上要收玉蜀黍了，能不能雇佣我和春妮，或者猪圈喂猪也行。”
    曹氏打听了，村里的刘巧云和谷小草都在镇上的铺子里干活。
    就连刘秀秀那么小的姑娘家也在铺子里，而且干的还挺好。
    曹氏都没有敢提去铺子里，佟华琼若是愿意让她在地里或者伺候猪她就满足了。
    她很能干，村里一般男劳力都不一定有她能干。
    如果佟华琼答应了，她愿意只要别的雇佣工一半的钱。
    佟华琼有点犹豫。
    她的五十亩地确实需要人，就近在眼前的即将到来的秋收就需要人掰玉米，需要人翻地。以后猪圈扩大规模也需要人手，她还有更多的事业想法同样需要人手。
    地里多一个曹氏和春妮也不算啥。
    可是佟华琼在意的是，田富贵和罗婆子会不会来找麻烦。
    而且她一想到曹氏和春妮赚的钱都要交给田富贵和罗婆子用来养春旺，她就浑身上下不舒服。
    凭啥俩女人赚的钱要交出去？
    不过既然曹氏找上门，说明她还是愿意为了女儿搏出一条生路的，她一个纯纯的古代女人，你让她和离你让她自强不息你让她脱离夫家短期内根本不可能。
    “你们到我家干活也不是不可以。”佟华琼说道。
    听到佟华琼这样说，曹氏悲苦的脸上显出一丝感激之色。
    “如果田富贵和你婆婆不同意怎么办？如果你们在我家干活干到一半他们把你们叫走怎么办？”佟华琼就说到目前现实的问题。
    “只要你们还是田家的媳妇和女儿，你们就会一直被田富贵和罗婆子钳制着。”
    曹氏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她只想着来求佟华琼提供干活机会了，倒是没有想过佟华琼所说的问题。
    “那咋办？”曹氏喃喃自语。
    “你想离开田家吗？”明知道曹氏的答案，佟华琼依旧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那咋能离开？我嫁到了田家，除非富贵把我休了我是不能离开田间的。田富贵要是真的休了我，我也就不要活了，那多丢人啊。我家春妮，我娘家的妹子和侄女亲事都会受到影响。”曹氏想也不想直接否决了。
    如同佟华琼预料的那样，离开田家压根就不是她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