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米娥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的吐出四个字,“此言差矣!”
“既然这老道是太子的人,何不以陛下的名义,将太子请入宫中?”
“若这老道知道密诏在何处,又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见到太子后定会将藏密诏的地方和盘托出。”
“到时候,我们只管在暗处等待,坐收渔翁之利!”
玉国公同皇后对视了一眼,觉着这个法子可行,前者当即就走出了寝殿,同身旁的侍卫交代了几句话......
“只是这样一来,只怕玉国公的身份就会暴露在太子的眼中!”
不过也无妨,只要那老道说出密诏的下落,即便太子知晓玉国公的身份又如何?他难不成还能说动老皇帝,将玉国公手中的兵权收回去不成?
若不是看在密诏的份上,皇后恐怕早将太子软禁在于东宫之内,让他也尝尝自己孩子曾经受过的苦楚。
当禁卫军派人去传信的时候,太子也并未多想......
他非但没有多想,反而一脸迫不及待骑乘快马,跟随着禁卫军入了宫,毕竟陛下病重,皇宫又布满了皇后的眼线,或许老皇帝已在弥留之际,急召他入宫,是想要传位。
在权利以及皇位的诱惑下,太子根本没有想到,此番事件乃是玉国公设下的圈套,其目的就是为了套出密诏一事。
而玉国公也装模作样的直接将人带入了皇帝寝宫内。
随后看了眼昏迷在床的老皇帝后,恭恭敬敬的对着身旁的男人禀报道:“殿下,陛下在下旨之后便昏迷了过去,还请殿下在此等待。”说完之后,他便走出了寝殿,将空间留给了父子二人。
当然了,做这些事的前提是保证陛下一时半刻无法醒来!
寝殿内,太子一脸忧心忡忡的摇了摇自己父皇的胳膊,又装作孝子模样般的在床榻前守候了许久,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皇帝苏醒,等到他眉宇之间都出现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可就在此时,偏殿处突然传出一道极其微弱的呻吟声......
“是谁???”太子立马生出警觉之心,径直朝着那偏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因修道的缘故,此刻的偏殿已经被皇帝下令装修成了道家风格,横梁上更是悬挂了不少黑白色的帷幔,一条条垂落在半空,阻碍着人的视线!
那偏殿的正中央,还放置着一口两米高的炼丹炉,丹炉上布满了红色的纹路,平日看上去倒没什么,只是在四周无人的情况下,乍一看显得格外渗人,让不由自主的觉着毛骨悚然。
太子见到丹炉后方躺着一人,那人身上所穿的衣裳,好像有些眼熟.....
他心中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迈去。
待走近之后,他瞪大眼睛仔细端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人竟然真的是国师!然而此刻的国师却与往日大不相同,其身躯已完全被鲜血浸染,宛如从血泊中爬出一般,触目惊心。
那张脸也变得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这副惨状让人实在难以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国师,你怎么了?谁对你下的手?\"太子心急如焚,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倒不是他关心国师,而是害怕......
他让国师炼制朱砂丹呈给皇帝,并欺骗皇帝说此丹能够延年益寿......其实这丹药吃一两颗倒是无碍,只是长期服用,连用一月半载,就会将身体掏空,彻底损坏人的生机,将人送上绝路。
他害怕自己的事情败露,被父皇得知!
可国师已然没有说话的力气,他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指了指身后的丹炉,便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儿。
玉国公在此刻走了进来,装模作样的震惊道:
“太子,你将国师怎么了???”此话喊得,生怕殿外的人听不到似得。
即便太子在笨,此刻也猜到了些许原因,先是昏迷不醒的父皇,而后又是命悬一线的国师,这玉国公为何要将他骗入宫中,又为何让他见国师最后一面???
是想套他的话,还是别的???
此刻的太子,还不知道被他一手送上绝路的父亲,贴心的给他准备好了登基密诏,还以为玉国公是查出了皇帝的病因,想叫他不打自招。
他怒视着玉国公,“别给本宫乱扣罪名,本宫进来后,国师便咽气了!!!”倒是此人,他竟然敢如此大胆地对待国师?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质问玉国公为何要这样做。
玉国公却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说:“太子殿下,我只是奉皇上之命行事,这国师蒙骗陛下,以假丹图谋不轨,本就该受此惩罚!!!”
玉国公说出此话,本是想咋呼一下太子,但谁料,这一乍之下,太子竟然出现了心虚的表情,他冷笑一声,径直朝着敞开的殿门外招了招手。
殿外的禁卫军立刻进入殿内,那欲要拿人的动作,让太子看的不由得面色一变。
“本宫是太子,你敢动本宫?”
玉国公并未理会狗叫,“等陛下醒来,本国公定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给陛下!”
“至于太子殿下,没有陛下的命令,还劳烦你暂居在东宫之内,不得外出一步!!!”话语说的客气,但言下之意不难听出,玉国公要将他软禁于东宫之内。
至于他能否再出去,能否再见皇帝最后一面?那还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等人走了之后,玉国公的目光毫不犹豫的扫向丹炉。
这丹炉,他早已检查过,炉盖之下是一览无余的熔炉,若将密诏藏于此处,恐怕在炼丹时便已烧毁。
道士昨日还炼了一炉丹。
玉国公撩开衣袍,双脚借力瞬间就跃上了炉顶,他又将那丹炉内壁仔细检查了一番,甚至将手探进去,摸过丹炉内壁的每一寸。
可结局并无收获!
难道?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飞身跳下丹炉后径直脱去了外袍,而后双手抱住丹炉的双耳,双臂肌肉鼓起,那二百斤的丹炉便被他举起了一寸。
果然,丹炉底下,藏着一份用防火冰丝裹起来的东西,赫然是密诏无疑。
玉国公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欣喜之色,将手中的东西揣入袖口后,便快步走出了寝殿。
当密诏出现在皇后和沈米娥二人身前的时候,前者猛然一拍桌子,吐出了一口恶气,如今密诏已经到手,陛下也能安心的去了。
至于沈米娥......高兴归高兴,但她却觉着一切都来的太过简单了。
三皇子毕竟是个配角,没有理由能轻易打败主角登上皇位,可这密诏......
经过几人的仔细检查后,确定密诏是真的,皇后娘娘当即当密诏扔进了火盆中,将这最后一份能威胁到睿儿的东西毁灭。
见事情已经办妥,沈米娥寻思着皇后和玉国公姐弟两个,或许还有家事要处理,便告辞离开了皇宫。
就在她走后不久......
皇后娘娘将宫装脱下,换了一身白色的素衣,带着一身玄衣的国公,去往了皇帝寝殿内!
二人从晌午一直等到晚上,等到皇帝从昏迷中苏醒睁开了眼睛。
老皇帝的身体虽然被掏空了,可神志还是在的,否则也不会故意拿兵权一事儿试探玉国公。
他刚睁开眼睛,便看见皇后一身素缟端坐在床尾,面色不悲不喜的,十分惹人晦气!
“皇后,你穿成这副模样作甚???还不快去换了???”
说出此话的同时,老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的不耐和厌烦,直接变为了骇然和惊恐!
“皇后,你想做什么???”这个贱女人,莫非是想对他下手???
“玉国公呢???”
一旁静静等候的玉国公适合时宜的出声,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耐人寻味,“我在......”他说的是我在,而并非是“臣在!”
此刻的皇帝也没想那么多,在看见玉国公的时候松了口气,立马吩咐道:
“玉国公,快将皇后送回宫中,朕不想见到这个女人。”虽然他怀疑玉国公投靠了皇后,但又想到玉国公能有今日的权利和地位,都靠他一手扶持,即便投靠皇后,但也会念着君臣之意,听他的命令。
可谁曾想,玉国公竟然站在原地,动都未动!
皇帝震怒,“玉国公,你???”
只是话刚说了一半,床脚的皇后突然站起身来,冷笑了一声,
“陛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难道忘了???”
“什,什么日子???”皇帝目光不善,紧紧的盯着皇后,但在说话的时候却不小心暴露了他心虚害怕的模样。
玉国公见皇帝将这般重要的日子忘得一干二净,心下冷笑了一声,直接拔高声音提醒道:
“今日是护国公的祭日!”
护国公???是皇后的父亲?自护国公死后,他便下令,命令京城百官再不许提起此人之事,更不许提起此人的名字,这二十多年过去,他险些忘了,护国公是皇后的生父。
所以,皇后是因为祭日的原因,才会穿了一身丧服?
皇帝心中松了口气,暗道一声,“好险!”只要这丧服不是为他穿的便好,至于那罪臣,都死了二十多年,他通融一次又有何妨?
“皇后,是朕病糊涂了。”
“这样吧,朕下令,将玉国公的牌位供于太庙之中,让他日后享受大朝国皇室宗亲的香火供奉,你看如何?”
呵,若他不是病的起不来床,定不会让皇后如愿!如今顺了这个女人的心,她恐怕会感激涕零,激动的磕头谢恩吧。
“供奉于宗庙之内......”皇后喃喃重复了一遍,非但没有谢恩,脸上还露出一丝讥讽之色,只是几个呼吸过后,她的眼眸向上抬了抬,似乎在阻止泪水掉落。
“陛下,臣妾在生下睿儿时向你求得恩典......”
“如今过了十二年,才得到了你的应允!”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自护国公毫无征兆地骤然离世之后,皇后在发丧之日亲自跪地,满脸泪痕地向皇帝苦苦哀求,求皇帝让她父亲的牌位得以供奉在宗庙之中。
且不说护国公乃是皇后娘娘的亲生父亲,单论其一生所立下的赫赫战功......
辅佐皇帝登基,铲除朝堂奸佞,为大朝国开疆拓土,守护边疆安宁,而且身份还是尊贵无比的一等护国公,光凭这些......将护国公的牌位移入宗庙都是理所应当之事!
可当时的皇帝,是这么回答她的,“皇后,护国公死的不明不白,背后或许牵扯到了大燕势力,朕必须要查明真相,才有脸面对护国公,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当时,她以为皇帝是想先查明原因,还他父亲一个公道后,再将牌位供奉于宗庙之内,但没想到......
那一等就过去了几年,直到皇后有了睿儿,在生下睿儿的那一刻,躺在床榻的她,再一次同皇帝提起了牌位之事。
可彼时,护国公府之人已经被皇帝连根铲除,皇帝也无需在同皇后虚以委蛇,直接对刚生完孩子的皇后发了好大的火,还下了死令,严禁所有人再次提起护国公。
而皇后为了三皇子的前途,也不敢再提此事。
听到皇后淡漠的语气,皇上心头不由得捏了把汗,直接将话题转到了睿儿身上。
“什么晚不晚的,朕早就想让护国公荣享太庙了!这样,便由睿儿亲手将他外祖父的牌位送入太庙,你看可好???”
从最初施舍般的“你看如何?”到现在卑微近乎恳求的“你看可好!”这其中的转变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想来皇帝已然发觉了皇后早已不是从前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的女子,如今的她,似乎是冲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