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河拗不过妻子，犹豫再三，决定退一步。
    “那你再多等几年，看看环境是不是真的放松，等到做生意的人确实多了，你再自己开店。”
    这是比较稳妥的做法，观察周围再决定是否跟风。
    别人的成功或失败，也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值得借鉴的经验。
    云秋英对此却有不同的想法：
    “成为第一批人意义很重大，得到的机会、分到的蛋糕也不同。”
    “就像当年在无名山上，被拐的人那么多，只有我一个人敢冲上去帮忙山神。然后，山神就记住了我，并且照顾我们家这么多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错过关键的风口，以后很可能连口汤都喝不上。”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长河，你就信我这一次！”
    许长河能感受得到妻子的坚定和决心，但他真的承受不起出事的后果。
    童年家破人亡的阴影太大，直到这个年纪都无法释怀。
    他弯下腰，表情痛苦地捂着脸。
    满心的彷徨无措，不知接下来是应该继续说服妻子，还是反过头来说服自己。
    旁观了一会儿的云桢轻声叹气。
    其实她能明白姑祖父的纠结。
    当时的人们眼界有限，所见所闻都困在方寸之地。
    既看不到外界的变化，也无法预知未来的形势。
    那个年代，能乘风而起的大户，要么是有内部消息的，要么就是胆子够大、敢莽敢闯的。
    姑祖母显然属于后者。
    云桢出声同他们打了招呼，见二人满脸惊喜地抬起头，便同他们说道：
    “有梦想就去实现吧！若是担心，我给你们护航。”
    云秋英面露激动地站起来，“真的？谢谢！谢谢山神大人！长河，这下你不用怕了，有山神大人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
    许长河的神色缓和下来。
    他抬头看着妻子，见她眼中充满了野心和期待。
    为难地思虑了好半晌，最后无奈地妥协道：“那就依你吧。”
    “长河，你太好了！”
    云秋英雀跃地蹦起来，抱着许长河欢呼，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许长河脸红地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地提醒妻子，山神大人还在看着呢。
    云桢：“……”
    莫名吃了把咸丰年的狗粮。
    我此时就应该在桌底，不应该站在书柜边。
    ***
    云秋英想开的是一家早餐店。
    她在食品厂工作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地学到了不少知识。
    虽说早餐和糕点区别很大，但厨艺方面的领悟有时可以一通百通。
    将现有的工作以300元卖掉后，她就风风火火地开始筹备开店的事。
    云秋英至今还记得山神当年送她的早餐。
    两个馒头，一根油条，一杯豆浆。
    哪怕后来生活好过了，那顿早餐依然是记忆里最好吃的。
    现在她要自己开店，首先得定下的就是具体餐点。
    油条、豆浆、馒头、包子，这些必不可少，另外她也想将琼式粉汤加入进来。
    开店时间定为早上6点至中午1点，也就是早餐和午餐时间都营业。
    下午留出来采购食材，以及盘点算账，晚上为次日的售卖先做一部分准备，然后第二天早晨4点起床，洗漱过后就开始制作餐点。
    开早餐店是个辛苦活儿，不是吃苦耐劳的性子，根本赚不了这份钱。
    这时候的私营早餐店不多，只要能顺利地开起来，味道又过得去，生意就不会差。
    云桢帮忙找了些菜谱，用口述的方式传达给姑祖母，让她更好地调整餐点的味道。
    由于食材稀缺不容易买全，云桢还在现实世界帮忙买了一部分。
    云秋英的手艺确实不错，改良几次就做出了味道非常好的早餐。
    其中琼式粉汤做得一绝，那滋味还有几分熟悉感。
    哦，好像跟老妈煮的差不多。
    该不会老妈的厨艺就是姑祖母教的吧？
    云桢在心里暗暗嘀咕着，之后一定要找老妈确认一下。
    听闻山神喜欢吃煎堆，云秋英特意学习了，并将之加入售卖餐点的行列。
    调整试味的那几日她过得非常开心，因为给山神投喂了很多食物。
    山神吃了夸赞连连，云秋英心里既高兴又满足。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靠着自己的本事，用自己的努力成果来答谢山神。
    得到“权威”的肯定就是成功的第一步，这让她对早餐店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这一年的夏天，一个平凡的周末里。
    云记早餐店开张营业了。
    没有特意去通知谁，也没有鞭炮和鲜花祝贺。
    老板云秋英兼职员工，一个人包揽店里的所有活计。
    许长河和两个孩子十分紧张，一大早就跟着她起床忙碌。
    虽说也帮不到多少忙，就洗洗菜、端端盘子、擦擦桌子这些，一家人比老板本人还担忧。
    云秋英看着他们紧绷又慌张的样子，很是无奈。
    “行了，你们从明天开始，还是正常时间起床，别跟着我早起。”
    “一个个要么上班、要么上学的，睡眠不足哪有精力？”
    “店里的活儿我一个人可以，实在不行也能请人，你们啥都不会就别瞎忙了，赶紧坐下吃早餐，吃完休息一会儿，再去补补觉。”
    话虽这么说，但让她一个人忙着，自己却翘着二郎腿干看着，谁忍心？
    许长河很心疼她，见状提议道：
    “不如我请一段时间的假，先回家帮你度过前面最难熬的时候，等店里的情况平稳了，请到合适的帮手，我再回去厂里工作？”
    反正家里的存款还有3000元，短期内可以支撑得住日常消耗。
    耽误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食品厂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忙。
    云秋英却不赞同：
    “不用，活儿就这些，一个人做不算多，两个人真的多余，你得好好保住食品厂的工作，万一我这生意做不成，家里可就全靠你了。”
    这年头可没有带薪休假的说法，少工作一天，那就少赚一天的工资。
    家里有份固定工作当依靠，云秋英在外打拼才会更安心。
    许长河闻言也放弃了休假的想法，只是默默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今天是周末，他和孩子们都休假。
    早餐店又是第一天开张，当然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早晨6点整，出门的人挺多。
    其中大部分是早起干活的，而且并没有买早餐吃的习惯。
    云记早餐店的食物香味飘散出来，油条和煎堆在热油里滋滋翻滚。
    蒸腾的白雾里隐藏着人间至味，吸引着过往行人驻足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