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一)
作者:天高居士   基金会特别故事最新章节     
    “小心,小心,再小心。”
    “没有最谨慎的士兵,只有最惜命的保安。”
    “别听那些研究员和站点主管跟你胡扯,咱们这种工作性质,一般用的着的时候也就是站站岗或者帮人领导开个门,再不济开几个d级祭天。”
    “永远得记住一句话,小事不用跑,大事跑不了。”
    “心态崩了,就什么都崩了。生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这么和我说,那是我上任的第一天。
    “你以为为什么二级权限只是比一级权限多个开门的,还是收容室的门。说白了就是拿咱们当肉垫,我等屁民有什么资格查人家项目文档,一查查出来个恶魔什么的,让你进你敢进吗。杀人不过头点地,碰上个变态点的项目弄死咱先玩个几小时,你这谁遭得住啊。”
    我不住地点头,心里还是有一丝莫名的亲切。感觉他是到目前为止唯一对我说了真话的人。
    但说真话是有代价的。
    测谎仪,顶级心理医师,站点主管亲自约谈。
    他们管那个叫忠诚度。
    接着,我亲眼看到了代价。
    a级记忆消除,他们说副作用可能会很大。事实上,我听说o5级有时也会接受这样的手术。
    为什么会有差别呢?是因为,我们只有二级权限吗?所以没必要投入那么大资源。不需要顶级的医师,不需要珍贵的药品,甚至不需要让他保留,他珍贵的记忆。
    “我好像…有个女儿。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茫然地坐在禁闭室里,手足无措,像个孩子一样。恐惧而无助。
    “我想回家。”
    “还需要三个月的观察期,完全确定无害之后,他就可以回去了。”安全主管头也不抬,甚至懒得对我说出去。
    他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另一个人进来,站在我前面,聊着他们的内容。
    我只是个保安。
    我不需要想那么多。
    这些不是我该担心的事。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
    “小事不用跑,大事跑不了。”
    三个月,我每天守在同一个岗位上。所做的无非就像是他说的。
    站岗、开门、押送d级。
    我有过两次不得不亲手处决d级的经历。
    没有选择,当那个杀人犯疯狂地扑向收容室的时候,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张黄卡。
    二级权限,来自于我的一名同事。
    要么杀了那个d级,要么等他开门放出scp,把我们都杀了。
    那时的我还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为什么?横竖都是死,这两条路的终点,有什么区别吗?
    但我很清楚的一点是,我还不想死。
    三十发钢芯弹,几乎同时穿过他的身体。
    我不清楚有多少打到了他,有多少打空了。
    但我看到血喷出来了。就像我大学的时候,每次停水停电,我都会把水龙头拧到最大,这样一旦来水,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于是每次突然来水的时候,都会有一大股水流,突然从龙头中爆出来。
    就是那种感觉,开始会把人吓一跳,吓得后退,害怕溅到自己的身上。
    但一旦溅到了,也就溅到了。无所谓了。
    浸泡在鲜血中又和浸泡在自来水里能有多大的不同?
    三个月到了,没有期待中的欣喜。
    没有释然,没有悲伤,没有仇恨。
    什么都没有
    他的脸上是一片空白。
    我也在这空白中渐渐麻木。
    这便是完全的无害了。
    我想送他出去,被告知不需要。
    我送不到他要去的地方。
    他到底要去哪呢?
    他这个样子,真的还有家吗?
    或者说。
    他是真的要回家了。
    回他现在该回的“家”。
    失去价值的人都会回到的“家”。
    我为我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我希望他能回家,我当然他能回家。
    他会回家的。
    不论那个家是在哪里。
    “你知道为什么二级权限会比一级权限多一项吗,没错,开门,你们都知道的,而且不是普通的门,是收容室的门。”
    熟悉的言辞,讲着话的却不是熟悉的人。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你们意义重大,你们直接掌控了我们整个基金会最核心的权力。收容scp的权力。”
    安全主管义愤填膺地站在高高的讲台上。
    “所以说,掌握了最核心权力的你们,便是我们基金会,最核心的人群。没有职位能比得上你们的重要性,我们说的再多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你们,你们是真正的执行人。”
    真正的刽子手。
    这是我脑中第一时间冒出来的词。
    “因为有了你们,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基金会,请享受这荣誉吧,因为此时此刻,只有你们,配得上这一称赞,你们是真正的基石,是在这之上可以成就伟业的基石!”
    基石可以牺牲吗?
    也许一起不行,但在浇筑的时候掉几块小石头总是可以的。
    “请记住,你们,成就了基金会的今天,而今天的基金会,成就了这个世界!!!”
    安全总管欢呼着,保安们也欢呼着,所有人一同欢呼着,天空飘满了彩带,五颜六色的。
    可不知为何,在我眼里,全都成了红,是血琳琳的,鲜红。
    也许我也该麻木了吧,为何要去思考那么多的不公。
    守护人类还不够崇高吗?战争只不过是自相残杀,难道我还不比那些前线的士兵更伟大吗?
    但,他们不是刽子手啊。
    玻璃心还做什么基金会员工呢。
    我笑自己,多愁善感。
    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所谓基金会,那一纸合同写的够详细了。风险,待遇,条例,写得一清二楚。足有二十几页厚。我反复地翻看这名为合同的书,我并没有犯那些粗心大意的毛病。我有新奥尔良的律师资格证,我看得懂这些条条款款,我知道哪些该有,哪些不该有,哪些合法,哪些不合法。
    但那又怎么样呢。
    它们可是基金会啊,它们有最顶尖的律师,最顶尖的医生,最顶尖的公关团队…什么都是最顶尖的。
    这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
    我又反复地翻看那本书,在字行之间,我来回阅读。
    可不管怎么看,我都只读出个生活二字。
    我在纠结什么呢,有意义吗?
    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