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东区
2010.9.23 16:00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诬陷的?”hevy用斑驳鼻血的纸巾擦了擦脸,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而后又拿了盒雪糕贴在青肿处冷敷。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scarlet摊手表示无辜,andros则略显愧疚地看了他一眼,又豁然想起另一件事儿:“对了,你说你在darklight那儿找到了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scarlet说着从皮夹里掏出——“我可以认为你站在我们这边吗?”他的动作停在半路,转头盯着hevy。
“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hevy苦笑了一下。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距离规定的报道时间超出了一个小时,他的公文包被那个看起来正经的特工抢走了,手机彻底没电关机,去接应收容专家的时候对方正把玩着一支制式散弹枪,“天哪,没想到我带出来的这些小伙子简直不堪一击,看来回去以后要给他们好好上上课了”,以及“可惜这玩意儿带着太明显”,随手将枪丢进了身旁的下水道。
scarlet和andros同时“哦”了一声,前者继续将纸张掏出的动作,后者则将抽出一半的手枪塞了回去。
“因为需要用在某项调查中,我找到了基金会近十五年来的事故记录。”他把其中几行指给两人看,“21号站点于1998年的实验失误事故彻底毁灭,对外掩盖为化工厂爆炸,其中包括站点主管toaster在内的数名员工殉职,准确点来说……整个站点也只有寥寥几位幸存者而已。”
“这能说明什么?”hevy问。
“再看看这个,事故前一个月,”他翻过一页,“cn分部进行了一次记忆覆写手术,接受手术的对象不明,只知道他\/她来自21号站点,而负责人一栏上也只留有一道黑条而已。”
“那为什么会在darklight的档案室里?”
等等。他好像想到了什么。“freedom koo是21号站点出身?”
“没错,”scarlet点了点头,“在他曾经的助理nautilus,也就是小诺失踪两年多以后,他们可能觉得他太寂寞了还是怎样……将刚刚离开疗养院的koo指派到他身边做助理,负责文书工作。”
“也就是说她或许想要借darklight之手查明事故真相?”hevy提出。
“你是说他们?”andros则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词,“他们,hd不是中国分部的最高负责人?”
“对低级人员来说的确是这样,但是达到管理权限后某些机密就会展示在你面前了。我也是前年才知道,除了明面上的cn指挥部外,中国分部中还存在着一些幕后人物,大都是些从分部创立之初就存在的元老,或者是被哪位大人物选中而提拔。比如我们谈到的tentacle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有很多人吗?”hevy问。
scarlet将一张印了字的纸扣在桌上,用拇指和食指分开按住。“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他们直接不会参与事物的运转,而是作为基金会幕后的傀儡大师,控制这个机构的一切事物,从我们使用的程序和指导方针到我往休息室的咖啡中加入奶和方糖的权力。不过这也许有些夸张了,我看tentacle和一般的管理员也没什么区别,就只是——”
“……也许darklight是他明面上的代理人?”hevy提出新的假设。
“那岂不是……”
他们同时沉默了。“你还发现了什么吗?”andros问。
“关于你的b级记忆消除程序,关于你在‘某次外勤行动中遭受的心理创伤或污染’,你有想起过什么吗?”
andros下意识地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我完全查找不到关于那次外勤任务的记录,但是看你的意思,那次外勤的确是让你经历了什么,”scarlet皱了皱眉,“我时常会觉得有些东西很奇怪……比如这个,”他向他们展示手臂上的旧伤,“我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你怀疑自己也被记忆消除了?”
“是但我无法肯定……”
“等等,”hevy忽而举起一只手,当两道视线隔着血染镜片和防毒面具的防护镜向他投来的时候,他瑟缩了一下,垂下了手,但他仍坚持将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念头说完,“你说只有在升入指挥层的时候,或者资历极深的老员工才会获悉‘幕后黑手’的存在,对吧?”他一紧张用错了词,“一个站点的部门主任……koo让你们,‘去找’tentacle?”
andros迅速与scarlet交换视线:“我记得她曾经是前21号站点主管toaster的助理。”
scarlet点了点头:“她从不避讳谈起这个。”
“我们现在假设tentacle通过已故的darklight传达某些指令,”hevy继续说道,“那么在他离世的这几年内……是谁接替了他的位置?”
我们准备到新界去。
香港,基金会site-cn-71
2010.9.23 18:00
andros收回拳头,将枪别在身后,飞起右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向从身侧攻击来的人,那个安保人员立刻跪地,andros在他的膝盖处补上一脚,咔嚓,骨头碎裂的声响传来。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又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他环顾四周的环境,辨明方向,迅速判断突破的最佳途径。
他穿过了几条走廊,在看到那扇门的时候脱下了外套,扔在地上,稍稍停顿了一下以平复因剧烈运动而急促的呼吸。
而后他握住门把手,向下按,“请进。”他听到一个声音,于是顿了顿,推开了门。koo合上正在阅读的黑皮书,由面向窗外转回身体,像是知道他因何而来似的,神色坦然地望着他。和前任上司darklight不同,她的办公室里少见书架和藏书,阳台上搁了只装满黑土的花盆,他却从来没见过里面有什么植物。
“怎么又回来了?”她的语调十分轻柔,好像母亲正安慰失去了小狗的孩子,别担心了宝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scarlet说,机动特遣队向新界去了。”他盯着koo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什么似的。
“坐下。”她的声音平稳温和,andros依言在她的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指握住了枪柄。koo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桌面:“尽管我现在算是站点的最高级人员,但是karl从首都赶来了,所有事务由他全权处理。不过你不用担心,没有我的允许,守卫不会走进这间办公室。”
难怪他觉得有什么不对,koo的桌面空空如也,没有往日堆积如山的文件,看起来她这天过的很清闲。
他舒了口气,脸色稍微缓了缓,慢慢松开手指:“你知道些什么吗?”
“关于什么?”
“243号指令,”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想了想又补充道:“tentacle,还有21号站点的事故。”
“鉴于特工andros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源自某次外勤任务中所遭受的剧烈精神创伤或污染,命令其每七天进行一次b级记忆消除的注射以抑制症状发作,直至有效消除相关病症……”这话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这是文件上的。我想问你知道什么?”
koo思考了几秒钟:“不,我不仅是知道。很多事情我都有参与。”
andros为她的坦诚不知所措起来,koo目光空洞的注视着他:“你总该知道,在基金会中有些事关道德的问题,我们会身不由己。原谅我andros。”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站起身来举枪瞄准她的脑袋,身不由己算怎么回事,道歉又算怎么回事儿?他们一手造就了他的痛苦,就连这个总露出古怪微笑的女人都要和他过不去……然而他终于勉强平复的胸腔中翻滚的血气,竭力使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那这次事情是怎么回事?”
“karldark是darklight多年的朋友,他在为他的死责怪我。”koo紧紧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睫毛上沾了些许水汽,“神啊……快逃吧andros,快逃吧……”她的语调开始颤抖,仿佛想到了什么世上所有恐惧之中的可怖之物。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腾地站起身,几步跨至koo面前双手撑住桌子,急切地问询。koo扭头避开他的视线。
18:15
hevy就着表盘上微弱的荧光勉强看清现在的时间,andros已经进去一刻钟了,还没有发回任何信息。
他还是不可理解71号站点为何要选址于深山隧道之中,他借着昏暗还忽闪着的灯光走了一段路,又沿路折返了,这种掩藏方式可令大部分普通民众望而却步,可在追求刺激和冒险的年轻人眼中就像个隐秘的藏宝地一样引人探查,而对于在其中工作的人来说,却太过压抑了。
走了没几步他又掉头回来,andors半点消息都没有,他有点担心,不过他是个特工,大部分特遣队员都被引至新界了——他的预计没错,那个研究主任果然有问题,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应有自保的能力。
半小时前他给手机充了电,向管理者karldark发了条信息,阐述了他的见解,但是没有回复。
他回忆着曾经和这位管理员打交道的情景,那时他刚刚加入基金会,由karldark带领粗略感受整个基金会的运转方式。和21号站点的欢迎流程不同,刀具狂人带他们从几个收容单元一一走过,hevy那天早晨没吃饭,饶是如此都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落在他看不到的拐角处他随即扶着窗口干呕起来,正在这时却有双手递来一杯温水……他就是这样认识mal的。
他几乎是有点神经质地又看了一眼表盘,指针地走动令他心慌。但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18:20
灵光忽至,andors站住了脚步,koo疑惑地回头看他。
“我相信你不是混沌分裂者的卧底,你不是那样的人。即便是腐朽到连你自己都想要摧毁的基金会,你也不会让它落入同行组织手中,这点从你对darklight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的思绪有些混乱,说出的话却语速渐快,“tentacle的失踪也不是你所为,他所能选择的路也太多了,你不能在每个路口都派人看守。袭击发生在9月20日,而我出逃则是22日,这一天之差倒是可以让你利用。”
koo挑起眉毛,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
“你与karldark近年来的矛盾加剧,甚至到了彼此仇恨的程度,大家有目共睹……那么你为什么,会称他为‘karl’?”
“你不能因为一个称呼就怀疑我——”
“没有人能得知管理员的行动,除非他自身就是其中一员。karldark一定将‘必要时可以将消息透露给主任级高级成员’授意给辰特工,或者你干脆就从他那里得到了详细信息,所以你才敢对守辰开枪,因为他没有价值,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躺在医院里方便行事。”
koo没有说话,她的眼中看不出情绪。
“……karldark不是你的敌人,他是你的帮凶。”
andros最后下了结论,又皱起眉头:“他也参与其中了吗?”
“不,他没有。”koo终于咧开嘴,她有两颗乳白色的小尖牙,其他牙齿又有些不齐,以至于那笑容好像鲨鱼,“他一无所知,但我要拖他下水。”
“为什么——”
koo翻开她一直抱在手中的那本黑皮书,封面上有烫金的花纹,他曾在darklight的办公室中看过那本书,扉页上还有他的签名:“我不会为我的信仰献身,因为我可能是错的。”但是它的书页已被掏空了,andros紧张地盯着她的动作,预备着当她掏出另一把手枪的时候就先发制人。但是她抽出了一柄看起来古老陈旧,锋刃上还有熔毁痕迹的短刀。
在那一瞬间,andros莫名感到好笑,她以为自己是karldark?一把匕首横扫千军?但是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之前,他的表情转向了惊愕。
“andros,基金会像神一样,但是神不爱世人。神不爱你。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不是消耗品,而是一次性的。”她将短刀平平举起,尖端对准了andros,“为什么不绝望呢,为什么不憎恨呢……去找tentacle吧,结束这一切,结束这一切吧……”
在她念出下一句话前,andros毫不犹豫地转身,越过他身后的门冲了出去,他用尽最大的努力狂奔,希望他还来得及从席卷一切的毁灭中逃离——
“致我最真切的爱人!”
18:23
hevy被一声爆炸吸引了注意,他猛地抬头,却见黑暗通道的尽头猛然炸裂出一团苍白的光,尽管相隔甚远,却明亮地要融化他的眼睛。andros由远及近、身手矫健地奔跑而来,经过他身旁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向外跑去。
“等——怎么——?!”
他被带着向前踉跄了几步,而后双腿自动跑了起来,不用回答他也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浪,一只黑色鸟类浑身浴火,振翅而飞,火焰跟随在它身后,它的左眼流着血。
火焰。
他忽而想起,女子的手从他手里滑落,mal湿润的眼睛注视着他,看起来有些困惑,好像根本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苍白的光芒一跃而起,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火舌噼里啪啦地舔舐而上,吞没了女子的身体和面容,一切都不过是瞬息。
andros又用力拉了他一把,否则他可能会直愣愣地转身冲进背后的火海里。这一拉也让他清醒了些,他深深地看了黑鸦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跟上了andros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