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爷,实不相瞒,小人虽然生性有些顽劣,但那也只因为没有碰到一位良师悉心教导的缘故,家父也的确曾给我延聘了不少所谓‘名师’,可那些人,多是些名不副实之辈啊!哪里像您这样侠肝义胆又真正武功高强?小人真的做梦都想拜您这样的好汉为师啊!呜呜呜...”莫明远明面上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
接着,他好似忽然醒悟到什么,突然跪下,抱住许贯忠的腿道:“好汉爷,小人从心底仰慕您,如若您不嫌弃,就请收下我这个劣徒吧!”
“小徒跟了您之后,一定听从恩师教诲,绝不敢再胡作非为,为祸乡间了啊!”
“啊?”此举一出,在场所有人莫不骇然。
“真的假的啊?莫明远这恶少竟然会懂得浪子回头?回心转意?”
“我看八成是假的,这恶少爷,会那么轻易肯改邪归正?”
“不不不,我看他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真切,未必就不是真的啊,毕竟方才那汉子说话也的确扎心了,把他没有‘家教’这等话都说出来了,脸皮再厚的人也得动容啊,何况他还是吏部尚书莫大人的儿子?还能不思及家父的颜面?”
“是是,有道理。”
有人那么一说,入情入理,很多人也就表示赞同了,认为莫明远这次怕的确是真心的。
许贯忠感受着脚下后生真切的哭诉,一时间倒也犯了难。
收徒弟这等事他倒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并不想在近几年,更不是现在。
“师父,如您肯收我,小人一定率领过去所有的狐朋狗友全部拜在您门下,跟随您用心学艺,全部改过迁善啊!”莫明远再次痛彻心扉地哭诉。
“这...”许贯忠更为难了。
“好汉,您就收了莫少爷吧!”
“对啊!收了莫少爷,今日的一场喧闹反倒会成为流传千古的佳话啊!”
“师父!”莫明远见众人也都相劝,心中窃喜,抱住许贯忠的腿哭的更来劲。
“那...好罢。”许贯忠望着因被莫明远拉扯而不断摆动的衣袍,轻叹口气道:“今日之遇,也算是你我的缘分,既然你能诚心改过,那...为师便收下了你,只盼你以后真正能用心学艺,改过迁善才是。”
他下定决心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听莫明远说,愿意带着他“一群”狐朋好友一起改过,那么,能一次把这么多恶少给调教好,岂不是汴梁百姓之福?
“唉!”许平在人堆里瞅着远处的一幕却轻叹口气,暗自摇摇头。
“好,好啊!”而许贯忠话音刚落,周围人群立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尤其没想到许平身旁的赵明诚鼓掌叫好更来劲。
就见他脖颈伸长,双眼通红,竟然好像都被感动到了。
“唉!”许平又暗自叹息着,摇了摇头。
“明诚...”可他们身后却又传来李清照悦耳的嗓音,那音调配合她拉扯的动作,明显是想让赵明诚别那么激动,又或者,她还有悄悄话想跟他说呢。
“啊!谢师父,谢师父啊!”莫明远一听计谋得逞,当下大喜过望,简直比得到珍奇书画之类还要高兴,不为别的,这证明今天自己的表演简直是非常成功啊!妥妥晋级演技派、实力派。
“真好玩儿。”莫明远此刻心中甚至有些兴奋,凭演技,整个局势已经完全在自己掌握。
“你起来罢。”许贯忠又道,话语中声调却已温和不少。
“谢师父,嘿嘿。”莫明远用衣袖不住抹着眼泪,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你去跟那老者还有小女孩诚心道歉,把损坏他们的物品双倍赔偿。”许贯忠严肃道。
他既然知道了此子乃当朝吏部尚书之子,那么,双倍的价钱他当然是轻松拿得出来的。
“啊?”谁知,本以为莫明远会痛快答应,而那小子却愕然呆立在那儿不动了。
“恩?怎么?你竟然还舍不得出这些银钱不成么?”许贯忠登时有些气恼。
这孩子不应该啊?难道鱼肉乡里还不算,为人还那么抠搜的吗?这简直不符合任侠少年这个群体的气度啊!真是给任侠少年人丢丑,令人瞧不起!
许贯忠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是不是答应的太爽利了?
“啊,不不,不是。”莫明远反应也很快,赶忙又改变了面貌:“是,师父,我马上就去!”
他这么说着,已急忙举步向瘫坐在地的老头和小女孩儿走,心中却叫苦不迭。
一是埋怨自己的管家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二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本来还在他怀中那装着五千贯银票的钱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被他转移到别处去了。
“该死的老赵,怎么还不来!难不成想让少爷我当众丢丑,真的跟那臭老头道歉不成么?还有,就算道歉,难道要少爷我当众掏不出银票,告诉大家少爷我分文没有?”他心中一边大骂埋怨,一边举步也就更加磨磨蹭蹭。
“真是须要好好调教才是。”许贯忠瞧他那副样子,当然更不免大皱其眉,少年人不该如此将金钱看得这么重的。
“都闪开闪开,通通闪开!开封府办案,何方流民胆敢于此闹事?竟然还敢欺压良善百姓,殴打官眷?”
却在此时,莫明远好不容易磨磨蹭蹭走到那瑟瑟发抖的老头儿身前了,即将不得不弯下腰致歉,猛听得人群外一阵突兀而威猛的呼喝声。
紧接着,人群便不得不让开一条道,当所有百姓们看清来人衣着打扮时,大部分人立马吓得惊慌失措,虽不会马上逃离,但也皆主动的离那拨人能多远有多远。
“恩?”许平一看,也是不由得一奇。
他发现领头之人的衣着官阶,竟然好像和沈飞的差不多!
“沈飞乃开封府左军巡使,难道这个人是...”
“呀!这是开封府右军巡使罗明罗大人呀!”他身旁的赵明诚已经悄悄咋舌道。
赵明诚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介国子监生,跟握有一定实权的军巡使当然还不能比;二来,平时在街面上巡逻领队的最多是开封府都头一级,军巡使亲自出马巡视,这种场面,还当真少见。
“哈哈!”
莫明远在那里一眼瞥见突然杀来的大队人马,心中却立时狂喜,暗道:“好个老赵,还真会办事啊!竟然直接把罗明都给老子找来了,好、好、好!哈哈哈!这回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那该死的异乡猪给老子办进去!”
于是这么想着,他立即强抑住心中激动,竟然换了一副无比关切的神情就冲到瘫倒在书画上的老头儿身前急声道:
“哎呀,老人家啊!你可没事吧?有没有被伤到?都只怪晚生和手下人无能,不能保护你们啊,让你们一老一小受外人欺负,惨遭那可恨的异乡客欺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