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希望自家老头无病无痛，寿终正寝呢？
    若晚整理好血压仪和正往厨房去的轻快背影说了句:“爷爷，我去给她们量血压了。”
    背影没有回头挥了挥手道了句好，若晚抱着血压计拿着听诊器就出去了。
    她自从大四开始如果有时间回来就会拿着血压计去村里各个年纪大的老人家里给她们简单量个血压，听个心脏。不光是为了自己能积累经验也能给她们带去一点预防基础病上的检查。
    “奶奶，你在做饭啊？”
    昏暗又无光的青砖房里，显得阴凉又潮湿，房梁是实木吊梁，村里是说这房子都有快百年了。地面还没有水泥铺面，满是青苔的泥地光滑的反着光，踩在上面真害怕自己下一秒会滑倒。
    若晚站在门口位置老太太正借着外面的亮光弄饭，她小心挪开一点防止自己挡住了光线。
    “囡囡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老太太听见有声音佝偻的脊椎，不便地腿脚慢慢移动转身，眼睛眯成一条缝只为看清来人，她并没有听清刚刚的话，人到80多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耳朵和眼睛自然也退化了。只知道门口有人说话她就想看看，万一找她呢？当努力看是若晚时，小老太颤颤巍巍有些激动开心了起来。
    “昨天回来的，今天得回去了，想着好久没有给你们量血压，给你们量量血压。”
    小老太在若晚说话间隙已经把手放进若晚的手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呢？那双手啊，仿佛承载了岁月蹉跎的沧桑与疲惫。它们宛如古老的树皮般干枯，失去了水分和弹性，仿佛经历了无尽的风雨洗礼。手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皱纹，如同大地的裂痕一般深邃而崎岖，每一道都铭刻着岁月的痕迹。手指关节处尽已见弯曲畸形，像是被时间压弯的树枝。这双手中蕴含着无数的故事，或许有过劳作时的汗水，也可能有过抚慰孩子的温柔触感。
    “手还是这么凉，您要多穿点衣服啊。”
    若晚眼底染上一丝忧虑，这还算热暑的天气，而她的手却如同在寒冬时那般凉意，每次来给她量血压手就没见暖过。
    “人老了是这样的，现在给我量血压嘛？”
    “你没多走动吧？”
    “高看我老婆子了，腿脚不利索啦。”嘴上说的轻松，浑浊的眼底尽是落寞。
    若晚熟练地帮老奶奶绑好袖带，开始测量血压。她认真观察水银汞跳动的第一下和水银汞消失的那一下，她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嘴角微微抿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不安。
    “血压有点偏高，你吃药了吗今天？你饮食是不是又忘了多放了盐？”若晚轻声说道。
    老太太像犯错误的小孩子些许心虚的低下头去，干枯的手指搅着衣服两边的衣摆。
    若晚见此轻叹一口气，她每次来每次说高血压药早上起来就吃，别等饭后吃，刚刚量的血压170\/88有什么不明白的？至于经常盐放多了，纯属记忆不好，老是忘记刚刚放了盐，然后味觉上也有退化了别人尝的齁咸她偏偏觉得还行，又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老是容易口渴。
    “那你血压药拿出来先吃上，不然等下就得头晕了，锅里给你看着呢～”
    老奶奶瞬间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啦，囡囡。谢谢你每次都能想到我们这些入黄土的人啊。”
    “你们能长命百岁的。”
    “要那么多寿命干嘛？会讨子女嫌的，人还是活到七八十岁好啊……”落寞地背影好像在诉说着什么，颤颤巍巍地走进黑暗……
    若晚每次听到这都有心无力得难受，她不是老太太的子女，她无法改变什么。
    村里说这老太太曾经是地主家的女儿后面嫁过来当时也算门当户对，以前没有计划生育，生孩子也多。她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这还是少的，像她家爷爷那辈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有三个，妹妹就有五个。然而前年老头子因肺癌离世，独留老太太一人留这青砖屋生活，儿子女儿都有家庭，没一个说要把老太太接过去赡养的，实在让老太太寒心的紧。
    颤颤巍巍地身影又从黑暗里走出来，一只手里拿着一袋药，一只手里拿着自己的专用搪瓷杯。
    “囡囡啊，前几天医生给我开了一个药说是通血管的，你看看能不能吃啊。”老太太眼睛眯着看，似乎很想努力看清门口那道纤细身影的女孩。
    若晚手快接过药袋，搪瓷杯也一并接过放在旁边的菜板上，走到亮光的地方把药拿出来看，人到老年，药都是跟吃饭一样。
    “能吃的，这个和血压药一起吃。”若晚仔细看了上面的说明书，又瞅了几眼药袋里面的药多了几个药。
    看着她吃完药，又帮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其他方面，仔细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就说要去下一家了。
    “囡囡，等下～”干枯的手缓缓扬起抓了抓若晚的衣角，若晚顿住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扭捏作态的老太太。
    “给，拿点东西给你吃。”
    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拿的几个面包一串葡萄，若晚连连拒绝，但是每次这样的时候，她都要自个去爷爷家里放了就走，爷爷也很无奈地看着桌子上的吃的。
    “自己有吃的，自己吃嘛，我们也不缺这点吃的啊。”
    “自己有是自己有，这些都是那些不孝子给的，牙口不好吃不动，与其浪费，还不如给你吃，拿着吧？”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望着若晚似小孩祈求她接受。
    “那你记得按时吃药，没药前记得让伯伯给你拿，别等没药了再去，盐少放点啊……”
    “我会的，会的，在外面受委屈就回来啊，注意安全，这听明明说外面有什么病来了很严重嘞，你在医院可得小心点啊……”
    冰凉干枯老态的手抓着温暖细嫩的手如同两个世纪的手交汇连接起来。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讲了小半会，若晚始终认真听着时不时应声……
    离开老奶奶家后，若晚心情有些沉重。这些老人独自生活，子女不在身边，身体又不好，需要更多的关爱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