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昭看着肖钊离去的背影，有些愣。
    在她眼里，肖钊应该是不喜欢她的，或者说肖钊的态度更像萧耀那种不把她放在眼里。
    由于跟萧耀长得像，对她的态度也相似，所以她对肖钊是没有好感的。
    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肖钊明显受伤的样子，以及肖母满不在意的那句“惹了隔壁家小孩，被他家大的给收拾了”。
    她想，或许肖家并没有把肖钊养成萧耀那个样子。
    她当然知道肖父肖母喜欢他，或者说偏爱。
    当肖钊表明，“她既然过来了，那我也去萧家看看？”
    肖父连忙阻止，“我们再调查调查萧家情况，你去受欺负了怎么办？”
    如此明晃晃的偏爱，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可接下来肖母又说，“对啊，实在不行我们肖家还养不了三个孩子嘛。”
    她不能不触动。
    在确认身份之后，回来之前，他们当然沟通了一些基本情况。
    比如萧家的重男轻女，比如她独自将妹妹带出来了，现在妹妹因为放假，还在她租的房子里。
    萧盼儿也是一边兼职一边努力学习赚奖学金，她们每个月都会寄一部分钱回去，以免萧家人狗急跳墙。
    肖父肖母说让她把萧盼儿也带去肖家，萧昭拒绝了。
    她连自己在肖家如何自处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带着萧盼儿受委屈呢。
    何况，对方说的是否是客套话她也不知道。
    她有自己的规划，肖家出不出现她都能凭自己的能力爬出那个深坑，只是如今突然知道那个深坑原来并不属于她而已。
    可肖家愿意接纳萧盼儿，一个与他们无血缘，也无感情的18岁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她，虽然她有点不敢相信。
    再在这里多待几天看看情况吧，她不敢赌。
    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直到下午五点多舒书的到来。
    舒书对她的存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
    虽然对方看起来只比她小一点，但是总给她一直不谙世事的天真纯稚感，她不由有了姐姐心理。
    如果肖钊知道她的想法必然是会说一句，这不是天真纯稚，是蠢。
    总之，看着这么乖的小同学跟肖钊相处，好像也没有被欺负的感觉。
    肖钊好像跟萧耀是不一样的。
    萧耀在家里是小霸王，在学校也聚众欺负同学，也就是——校园霸凌。
    总之除了在萧爸萧妈嘴里萧耀是个宝，其他人对他的态度都是厌恶和避之不及，可以称之为人憎狗嫌。
    但是肖钊在比他矮小不少的舒书面前好像也不占上风，更像被欺负但犟嘴的角色。
    而且，她是故意没有跟舒书说自己的身份的，她在等，等肖钊给她安上一个什么身份。
    肖家的客人？
    肖家的远房亲戚？
    还是其他什么更上不了台面的身份？
    但是对方特别自然地告诉那个名叫舒书的小同学，这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
    直到肖钊临走时别别扭扭叫她姐的时候，她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真是昏了头了。
    ——
    另一边的肖父肖母看到调查到的萧家的信息，不由得叹气。
    怎么会有人家把儿子当宝却不把女儿当人看呢？
    他们看肖钊挺耐造的啊，从小就耐造，长大还学体育去了。
    萧家怎么把人当皇帝供着啊？
    萧耀自己摔伤了还要怪两个其实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的姐姐？
    萧耀调皮推倒萧盼儿，导致对方被热水烫伤，到头来还是怪萧盼儿自己？
    这是什么道理？
    从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中不难知道萧昭在萧家过的什么苦日子，而一切，不是因为抱错了孩子，而是因为萧昭是个女孩子。
    萧昭甚至承受的不是肖钊的苦难，而是莫名其妙属于她性别的苦难。
    在肖父肖母眼里，萧昭明显是个比肖钊优秀不知道多少的孩子，更别说萧家那个养得跟个猪一样的萧耀了。
    可是在萧家人眼里，哪怕萧昭再厉害，再受老师喜欢，被县里镇上人人夸赞，都不如那个废物儿子。
    仅仅是因为那是个儿子。
    肖父良久说了一句，“改革开放没通知他们家吗？”
    肖父自认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自己拼下的家业，不然当年也不会跟萧家抱错孩子。
    但是他也不会觉得重男轻女是什么优良值得传承下去的传统吧。
    “这仨孩子我们还是一起养了吧。”
    肖母说道，她家那个混小子，本来就混，去萧家那还不得上天啊？
    怎么让萧家跟这三个孩子有牵扯呢？
    按萧家的习性，哪怕并不见财起意，但是萧耀这个样子早晚要出事，到时候第一时间肯定就会想起他们家。
    平时还好，要是萧昭那时候已经成为公司话事人，那受影响的就不止是他们家，而是他们公司。
    是几百个员工背后的几百个家庭。
    是的，知道萧昭的成绩和性格之后他们就觉得萧昭很适合继承公司。
    至于肖钊，从一开始就不在备选人里面，他们那时候在看职业经理人呢。
    “你说，有没有可能找人假装有钱人看上了昭昭和盼儿？”肖母灵机一动。
    肖父也不愧是跟她相处了几十年的人，“并且要假装得穷凶极恶，丢下彩礼钱就走？”
    “对！”
    肖母开心得甚至转了一圈。
    他们对于这些重男轻女的家庭还是有些了解的，说到底，对于他们而言，女儿最大的用处就是长大了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
    之后女儿在婆家过得怎么样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回家跟两个孩子商量。
    肖母想了下，给萧昭打了个电话。
    萧昭看着手机上跳跃的“妈妈”二字，有些犹豫，虽然她只愣了两秒就想起来这是肖母让她留的备注。
    但是对于“妈”这个字打过来的电话在她情绪第一反映的就是焦虑。
    要钱和弟弟，只有这两件事，掺杂着抱怨、诉苦、请求、要挟一连套的话术。
    萧昭长舒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昭昭啊。”
    对面只叫了她一声，等待她的回应。
    没有埋怨为什么那么晚才接电话。
    “您说。”
    她暂时还是叫不出“妈妈”这两个字。
    “今天叫你妹妹来吃个饭吧，你放心，不要求她一定住在肖家，也可以让司机把她送回去。因为主要说一下怎么处理你们的身份问题，然后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收养她。隔壁舒家大的14岁才收养呢，我们不拘这个。当然是如果你们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