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看着面前被合上的房门,忍不住轻啧了一声,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拍了。
他转过身,只见夏油杰收回手正以一种复杂而无奈的眼神望着他。
“悟,我们刚刚都听见了小星对朋友表白这件事的看法,你现在……”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又在最终选择了缄默。
他原以为五条悟会流露出些许受挫的情绪,但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人在经历刚刚的事情后,脸上反而浮现出的是一种越挫越勇的神情。
他迟疑道:“悟,你还好吧……”
五条悟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嘴角挑起一个自信的笑,“还好啦,杰,看你这样子,不会真以为老子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打击到吧。”
“但是小星前面说的……”
见夏油杰似乎还有话说,五条悟双手随意地插进口袋,姿态略显慵懒,却抢先一步开口道:
“至于呆星提到的,如果被朋友表白就会绝交的说法,那不过就是一种基于他对朋友的情感尚未超越友情的前提下而提出的假设罢了。
假如有那么一天,他对老子有了超越友谊的情感,老子就不信他还会坚持他的那个绝交原则。”
夏油杰听了五条悟这番“壮志豪言”后,不禁哑然失笑,随即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无奈地提醒道:“悟,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小星他……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啊?呆星有喜欢的人?”
五条悟愣了一下,正想要反驳这句话,却忽地记起自己好像还没有与夏油杰分享他今天中午的新发现。
意识到这一点,他旋即换上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凑近夏油杰的耳边,低声笑道:“告诉杰一个小秘密,其实呆星并没有喜欢的人哟。”
“不可能。”夏油杰下意识地反驳,“那天测谎咒灵都没有任何反应,这……”
话未说完,五条悟便打断了他。
“不是的,杰,我们都误会了,呆星当时说的喜欢并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喜欢。”
“什么?”夏油杰面露疑惑,显然没跟上五条悟的思路,“什么叫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喜欢。”
五条悟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向夏油杰解释道:“这个秘密,还是老子在今天中午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从呆星那里得到的。”
夏油杰嘴角微微抽搐,终是忍不住轻轻拍了五条悟一巴掌,催促道:“好了悟,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五条悟嘿嘿一笑,凑近了些许,压低声音道:“老子之所以说他说的那个‘喜欢’和我们理解的‘喜欢’不一样,是因为呆星喜欢的——其实是宿傩。”
“谁?”
乍一下听到这个名字,夏油杰下意识掏了掏耳朵,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他不禁再次确认道:“是我知道的那个宿傩吗?”
五条悟注意到自家挚友的这个反应,当即抱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杰,老子当时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你这个反应,简直了,真的是一模一样。”
夏油杰望着面前已经笑的毫无形象的五条悟,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扶额。
说实话,听到悟说出那个名字后,他虽然第一时间是觉得有些荒谬。
但转念一想,考虑到某人从认识起就对千年前那位诅咒之王拥有的莫名崇拜与喜爱……
他竟然会觉得这个答案离谱归离谱,却又好像带着一丝让人哭笑不得的合理性。
见夏油杰的表情逐渐恢复了平静,五条悟终于收敛了笑容,挑了挑眉,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说道:“想不到啊,杰,你接受的还挺快嘛。”
听到这话,夏油杰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无语,他低声吐槽道:“只是觉得不意外罢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星的手机壁纸,不就是他和宿傩手指的合影吗?”
五条悟单手抱臂,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下巴,悠悠地说道:“虽然老子不明白呆星为什么会对一个千年前的人物如此着迷,但这并不妨碍老子从这方面入手,拿下他。”
夏油杰闻言,略带疑惑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五条悟嘿嘿一笑,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打字边解释道:“呆星不是对那个诅咒之王很感兴趣吗?那我就让人多搜集些关于宿傩的资料,特别是他的样子,然后投其所好,给他送一些手办之类的呆星肯定喜欢。”
夏油杰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随即他又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悟,虽然小星目前没有喜欢的人,确实是让你有了机会,但在小星对你产生好感之前,你还是得要小心行事,别弄出太大动静,免得他察觉到你的意图。”
五条悟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放心,杰,老子会注意的,况且,这不是还有你在老子身边提醒嘛。”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希望一切都能如这人所说的那般顺利。
——
时光如细沙穿过指尖,悄无声息地流逝。
自他们那日的谈话结束后,转眼间,初春的风便悄然拂过,带着几分冬日残留的寒意,轻轻摇曳着高专内刚冒出头的新绿。
“啊!”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阵突如其来、充斥着烦躁的喊声,瞬间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与沉闷。
“我受不了了!怎么还有这么多!”
迷星的双手无助地插进头发里,将原本整齐的发丝揉得凌乱不堪,他生无可恋地扫了一眼桌面上堆积如山的任务报告,终于泄气般地瘫倒在椅背上。
“呜呜呜,老师,这个特级咒术师我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迷星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道。
自从三个月前被赋予特级咒术师的称号,他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朋友们相聚的时光变得奢侈而短暂,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奔波和出差。
每次做任务做到深夜时,他内心便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自己的特级学生证重重摔在那些“老橘子”的脸上,大声告诉他们——特么这个特级谁爱当谁当,反正他是不当了!
迷星猛挺直身躯,手不自觉地伸向桌面,拿起自己的学生证,目光落在上面醒目的“特级”二字上,忍不住冷笑一声。
什么特级证明,这他丫的纯纯是咒术界的牛马证!
宿傩神色淡淡,食指不紧不慢地点着身旁冰冷的牛头骸骨,迷星对某些群体明显的不满与不爽,可以说是尽数映入了他猩红色的眼眸。
他语气有些随意道:【要是看不顺眼那些咒术师,直接杀了就好,我记得你千年前对这种事不是干的挺顺手的吗?】
迷星:【……】
哇偶~
原来千年前的自己,做事这么随意的吗?
他轻轻眨了眨眼,沉吟几秒……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自家老师的行事风格本来就是那种只顾自己愉悦的随心所欲,而他作为老师从小带大的学生,为人处世难免会沾染上几分老师的影子。
但……
现在毕竟不是千年前,那时的他,待在老师身边,做事自然是无所顾忌的。
然而,在这个时代,他结识了屑悟、杰、硝子还有夜蛾,他们的存在,让他明白,现在的自己做事自然不能再像千年前那般随意。
只要某些人不触及他的底线,他愿意收敛自己的脾气,以更加平和的方式去处理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迷星撇了撇嘴,又老老实实拿过一份报告,写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连一旁的宿傩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禁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但还不等他开口询问,迷星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一本正经地对他嘟囔道:【要是老师可以把多出的两只手借给我,这报告说不定我一个小时内就能搞定。】
【……】
什么鬼?
宿傩的眼底划过一丝无语,却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这个胆大包天的臭小鬼,和自己开这种无聊玩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斜睨了还在偷笑的某人一眼,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日落西山前,迷星终于写完了这些任务报告。
他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回到床上休息一个小时,再去做之后的任务时,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
他微微蹙眉,一脸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
“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我。”
“哦,原来是夜蛾啊。”迷星原本略显不耐的语调瞬间平和下来,他坐回到椅子上,顺手拿起一旁静置的笔,在指尖轻轻旋转着,“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是不是在高专。”
“在。”
夜蛾听到这个答案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但并未多作寒暄,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高层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自从你成为特级咒术师以来,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你从未按照他们的要求,去与他们汇报过工作。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迷星指尖的动作一顿,他撇了撇嘴,吐槽道:“夜蛾,我看不是你想知道原因吧。”
电话那头一下没了声音,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这句话。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寂静,直到夜蛾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默。
“高层要求你现在就过去一趟,迷星。不管怎么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去一趟吧。”
迷星朝天翻了个白眼,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最终还是妥协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行了吧。”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夜蛾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的这四个学生里,迷星无疑是最不可控的那个,甚至有的时候比五条悟还要让他头疼。
他现在真的很担心这个小兔崽子憋着气过去后,又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
事实证明,夜蛾的这份担忧并非多余。
东京咒术高专后山禁地 薨星宫地下宫殿内。
昏暗的灯光将全场氛围营造得极为压抑,高层干部们围坐成一圈,静静地隐匿于屏风之后。
迷星双手插兜站在中间,眼皮低垂,显得慵懒而从容,他缓缓打了个哈欠,双臂舒展至极限,享受地伸了个懒腰,末了还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似是感受不到现场严肃的氛围。
看到少年这个毫不知错的样子,终于有按捺不住的高层从黄色的屏风后发声,那声音苍老而威严,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怒气与质问,瞬间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你身为特级咒术师,享受着最高的荣誉与特权,然而这三个月来,你竟未曾向我们汇报过一次工作进展!就这样的行为,简直是目无尊纪!”
面对高层的严厉质问,迷星不正经地挑了下眉,目光轻飘飘地掠过那个传出声音的屏风,低低笑了一声。
搞笑,真是搞笑,这三个月来,他分明是被当成牛马一般,整日奔波于各种任务之间,被无情地使唤来使唤去。哪里享受到了什么所谓的“最高荣誉和特权”?
这群老橘子,难不成是做梦梦到自己享受了?
迷星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宿傩听到这些,忽然在他脑海里嗤笑出声,【果然,无论是哪个时代,这些弱小的咒术师始终都是那么令人作呕,摆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懒得和那些高层无意义争执的迷星听到自家老师出声,连忙故作委屈道:【就是就是,仗着老师不在这帮老橘子还凶我~】
宿傩:【……】
他忍不住露出了牙疼的表情,【你给本大爷好好说话。】
【……】
迷星一听,立刻察觉到了老师语气中的嫌弃,不禁撇了撇嘴。
嘁,没爱了,有点不开心,那就拿老橘子撒撒气。
他这么想着。
于是将注意力从老师那里收回,重新移到现场,刚好捕捉到了两声严厉的质问。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回答我们!”
他偏过头,眯着眼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确认目标后,随即勾了勾唇,吊儿郎当道:“没有听,所以你们能再重复一遍问题吗?”
高层:“……”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相比起那些苍老声音来说显得颇为年轻的声音,从某个屏风后面悠然传出,轻描淡写地插入了这场僵局:“他们问你的,是关于你这三个月来为何没有听他们的命令按照要求汇报工作进展的事情。”
他们?
很有意思的用词啊。
这是在刻意划清界限,表明自己与那些高层并非同路?
迷星缓缓将视线转向那个发出声音的屏风,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将这个念头暂时压在心底,随后嘴角溢出几丝笑容,再次将目光转回到先前出声的那个高层身上悠悠道:“这个问题嘛,我还真不明白你们有什么好纠结的。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当然是因为小爷我,压根儿就不想来啊。”
“你!”
“你什么你,我为什么我,每天抽两个小时过来,是要让我浪费自己的时间听你们说些废话吗?还汇报工作,和你们汇报有什么作用,难不成是想让我每天过来看看你们还有没有气吗?”
迷星姿态散漫地抄着兜,语气丝毫不带停顿的说完了这些话。
尽管有屏风作为屏障,使他无法看到那些高层的嘴脸,但仅凭想象,他也能猜到这些人此刻脸色一定是非常精彩。
嘿嘿,怎么说呢,他已经准备好聆听老橘子破防的声音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怒骂声就传到了迷星的耳朵。
“你!你到底有没有将我们这些高层放在眼里?!真是狂妄至极,自大无边!”
目睹了这一幕,静静听着迷星怼人而没有出声的宿傩口气不善道:【弱者无谓的喧嚣,无趣之极。】
迷星乐了,老师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不就是弱者没有狗叫权吗?
哈哈哈哈哈。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不等高层继续发作,迷星的眼底带着极度明显的恶意,直接呛声道:“你们算哪根葱啊,小爷我为什么要把你们放在眼里,都知道拿屏风挡脸了,就不能把自己的那张老脸省着点丢吗?”
昏暗的房间内空气一下变得安静起来,谁都没有再出声。
那些自诩为高层、实则多出身于封建家族的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侮辱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有几位年长者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微微颤抖,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反驳。
终于,有一位高层从自己的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没有丝毫杀伤力的话。
“你这么放肆,就不怕我们治你的罪吗?”
迷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眉头轻轻一挑,随后以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回怼道:“哎呀呀,我好怕啊,快告诉我,你们打算治我什么罪?”
“想想我一直兢兢业业地完成你们交代的任务,今天不过是小小的抱怨两句,你们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还是说,因为我一时口快,说了你们两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就打算随意捏造个罪名,让我这堂堂特级咒术师变成人人喊打的诅——咒——师?”
迷星说到这里,特意加重了“诅咒师”三字的语调,瞬间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如果真的出现了一位特级诅咒师,那对当前只有两位特级存在,而另一位特级还不怎么管事的咒术界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 。
就在这时,一道轻轻的笑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迷星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还是那个高层。
只听屏风后,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悠悠开口道:“话不要这么说,一来,你实力强大,却又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二来,你的言行虽不妥,却也并未真正触及我们的核心利益,我们为什么要和你斤斤计较呢?”
迷星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有意思,这话虽是对他说的,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是在提醒那些高层,在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对待一个实力强大且毫无后顾之忧的特级咒术师,最好的策略便是保持一定的距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毕竟,与这样的存在为敌,实非明智之举,不是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之后他应该就会说……
“你回去吧,之后也不用再向我们汇报工作了,因为我们也不想天天遭受这样的‘语言攻击’,你们说是吧?”
话音落地,房间内一片寂静,无人出声却也无人反驳。
那就是默认?
少年身姿欣长地站在原地,目光流转着,带着一丝微妙的嘲讽。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缓缓说道:“那我就先走喽——总感觉今天与诸位交谈的十分愉快,希望下次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呵——恶心死你们。
不能亲手把这群老橘子的脑袋拧下来,还是让他有点遗憾。
至于那个人。
迷星在离开前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角落里的那扇屏风,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但那笑意却并未触及眼底。
他深知,这个世上可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帮助,关于屏风之后的那个人,他可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
待迷星离去后,安静的房间内猛然炸开了锅,吵吵嚷嚷,话里话外都是对某人的不满。
昏黄的灯光下,只有一人未参与到他们的“讨伐”中。
被屏风的阴影遮盖了半身的人,微微眯起眸子,眼底掠过了一丝不明意味的光。
快了,快了。
他可是很期待和某人的见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