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闻言心中便暗自有了成算。
    强者总是会有诸多追随者的，以他老大的实力，日后定会扬名立万，届时麾下拥趸之人不知凡几，幸好他慧眼识珠，早早地抢下了小弟的位置，日后他定要好好表现，争做老大最得力的小弟！
    至于这楼云寒……
    不过是短暂同路之人，倒也不算什么威胁。
    周尚没再关注楼云寒，而是转头对祁无妄殷勤道：“老大，既然咱们荒兽卖完了，接下来我们便该去坐船了吧？”
    祁无妄略一点头，周尚立马就拍了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这就交给我去办吧！下个路口往右转，沿着大路约莫再走两里地便有一个渡口，我先去找船，你们慢慢走着！”
    楼云寒笑道：“周兄办事果然周到细致，难怪无妄对你如此看重，那便有劳周兄了。”
    周尚笑着拱了拱手：“为老大办事，应该的！那我先走了啊，老大。”
    祁无妄点了点头。
    周尚转身小跑了几步，随即足尖轻轻一点，借由一旁的树干几个跳跃间便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楼云寒道：“你的这位小弟的确不错，有眼力见又会来事，心思也细，日后陪在你身旁当是能为你省去不少麻烦。”
    祁无妄也是这般想的，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楼云寒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越家之事。
    “越家因你我之故只怕短时间内是不敢再拿武者试药了，此事孙家必然会知晓，你说，孙家那人会怎么做？”
    祁无妄淡淡道：“四方城有柳家，梦溪城有越家，别的城池未必没有孙家的爪牙。”
    楼云寒点头：“你说得对，没了一个越家还有其他世家，孙家这样的大家族旁系众多，也不知有多少个三夫人这样的人在暗地里为孙家做事，孙家那人花费这般多的心血和布置所图一定不小，你说，他们到底图什么？”
    楼云寒说完又意识到祁无妄本就不爱多言，对他也略有成见，只怕并不愿同他说这么多，他便又赶紧道：“算了，我也是随口一说，你不必理会。”
    他说完便闭上嘴没有再开过口。
    祁无妄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今日安静过头了。
    不过如此甚好，他也落得清静。
    祁无妄又转过了头。
    两人脚程不慢，没过多久便来到了渡口。
    他们到时周尚已经在渡口等候了，见到两人身影，他远远地便开始招手，“老大，楼兄，这里！”
    两人脚步加快，很快便来到了渡口。
    楼云寒道：“周兄，船票买到了吗？”
    “买到了。”周尚点了点头，“不过此处乃是一个小渡口，没有走远程的船，咱们得先坐三日的船到天水国境内，再由天水国的渡口重新找船去往树人国。”
    “那也只能如此了。”
    楼云寒和祁无妄并无异议。
    “那咱们先上船吧，这船上只剩一个头等舱位，我想便给老大定了。”周尚看向楼云寒问道：“楼兄，咱们只能去公共舱挤一挤了，你没问题吧？”
    楼云寒闻言心中是有些抗拒的，“若是等下一趟船呢？”
    “下一趟船要一日后了。”周尚道：“我觉得这梦溪城估计要乱了，咱们还是尽早离开此处为宜，若是你不习惯的话……”
    他看了祁无妄一眼，试探性的说：“要不你和老大一起住？”
    闻言，祁无妄倒是还没有什么反应，楼云寒却先拒绝了：“算了，无妄喜静，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楼云寒朝周尚笑了笑：“不过三日而已，我便忍一忍吧。”
    周尚松了口气：“那行，那咱们走吧！”
    “好。”楼云寒跟着周尚上了船。
    祁无妄走在两人后面，他盯着楼云寒的后脑勺眼中有一丝探究。
    这楼云寒果真不对！
    祁无妄同楼云寒相识时间也不算短了，他对楼云寒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楼云寒此人表面温和近人，实际上他骨子里同他一样都是冷的，这人身上还有些世家公子的娇气，若是让他同一船的陌生人挤在一处，他自会排斥，此时，他应当会要求与他同住才对。
    他再仔细回忆两人自林中汇合以来楼云寒的种种言行，心中愈发肯定楼云寒不知何时心中对他生了间隙。
    最明显的便是先前楼云寒总是见缝插针地以他的友人自居，试图与他拉近关系，今日周尚两度问起，他的回答却都是刻意疏远，同他说话时的语气也莫名奇怪。
    这又是为何？
    祁无妄不得其解。
    其实楼云寒如何对他祁无妄本也无所谓，但他突然变了总归还是该有个缘由。
    祁无妄垂下眼眸，暗自思索这楼云寒的变化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在他思索间，三人便上了船，楼云寒看见公共舱中那些个大老粗挤在一起乌烟瘴气的，他的脚就怎么也迈不下去了。
    周尚倒是毫不介意，他见楼云寒站着没动，便道：“楼兄，这边便是公共舱，咱们先进去吧，这天眼看着便要下雨了。”
    楼云寒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先进去吧，我就在此透透气。”
    “那好吧。”周尚又转过身热情地为祁无妄带路，“老大，你的房间就在前面，我带你过去？”
    “嗯。”祁无妄点了点头。
    楼云寒只看了祁无妄一眼，便就转过身去看向远处的江面。
    祁无妄此时回过头来，就只看到了楼云寒欣长的背影。
    此时天上已经飘起了细细密密的毛毛雨，楼云寒独自一人负手立于船头，凉爽的江风在他衣袂翻飞间勾勒出了他细瘦的身形，他细密乌黑的长发被江风高高扬起，又被细雨化柔，缓缓落在他耳鬓边厮磨；
    尽管楼云寒面部做了伪装，但他侧脸的骨骼线那般分明，再是如何隐藏也难掩好颜色，在一片混沌的天青色之中，他的侧颜像是被雨水轻打的荷，明媚娇艳，且破碎。
    此情此景，略显寂寥。
    落在祁无妄眼中，他只觉得，此人怕是在赌气。
    至于这气从何来，祁无妄只能想到他们临行前，他警告楼云寒的那一句。
    就那么一句话，这人便记了整整六日，至今还未消气。
    祁无妄头回遇见心思这般敏感之人，他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