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子口味确实不错，不过三个男人都不是爱好吃喝的，方南雪虽然喜欢吃东西，但是却并不喜欢在谈正事的场合认真吃东西，所以也只是草草了事。
    饭后的上了清茶解腻，薛问礼看着窗外的雨，说了句：“这倒是老天爷让我们歇一天。哎，阿雪妹妹，美国的雨和中国的雨一样吗？”
    方南雪看了眼窗外：“都差不多。不过欧洲人对这些自然现象的描绘方式会不太一样，他们更直接一点，雨就是雨，山就是山，茶就是茶，烟就是烟。不像中国人的文化里，烟为瑞草消愁，酒若流霞忘忧。”
    方南雪对国外的事情并不在池家兄妹面前多说，所以池经年也并不知道她在国外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兴致：“阿雪妹妹，美国的经商环境和中国的一样吗？”
    “不一样，他们更多的是就事论事，会更加直接，行或者不行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不像中国这边委婉。但是好处是弯弯绕也少一些。”方南雪解释，“他们的观念也不是中国人这样勤劳，非工作时间，很难找到他们的人。”
    “那工人呢？”池经年又问，“那边的工人和中国的一样吗？”
    方南雪想了一下：“不完全一样，他们的人工比较贵，如果薪水不够，他们是不会做这件事情的，而且那边有流浪救济，失去工作的人可以过去领一些食物续命。所以他们胆子更大，反正也饿不死，所以有时候会在公园里的长椅上看到流浪汉。”
    “这不是和乞丐差不多吗？”唐骏说了一句。
    方南雪：“不一样，一个是政府救济，这是出于国家法令而执行的；一个是普通老百姓让渡食物，这是人与人之间出于同情心自发的行为。再说了，乞丐要饭，别人给了是情分，不给是本分，情况不稳定，哪天能要到哪天要不到都是看运气的。而流浪救济是固定的，定时定点定量，稳定性更高，可以作为找不到新工作的过渡期。”
    “不过也有共同的地方。倒不是说都吃不饱或者怎么样的，而是说，不管是中国的乞丐还是外国的流浪汉，一般都只有男人，没有女人。”方南雪说道。
    唐骏有些不解：“不会吧，外国的流浪汉我不知道，但是中国应该是有女乞丐的吧？”
    “那唐少爷可以出门随便找几个人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女乞丐。”方南雪语气淡淡的，“十个乞丐里面，能找出一个女乞丐，我都算你厉害。”
    其他两个人也有些不解，但是却相信这句话，原因无他，方南雪不是随口胡说的人。
    唐骏还真有些不信，叫住路过的小二，给了他一块钱，让他帮忙去问问这附近有没有女乞丐，要是能带过来，自己再给一块。
    跑堂的小二哥看了看钱，没有收：“这位先生，不是我不想赚这个赏钱，你若是要乞丐，我能给你找来一堆。但是女乞丐嘛，还真不好找。”
    唐骏又问：“为什么没有女乞丐？”
    小二哥明显是听到了刚刚方南雪说的话，叹口气往外走：“这位先生，旁边那位小姐很明显就知道，您直接问她吧，哪个世道都不会有女乞丐的。”
    唐骏认同方南雪说的没有女乞丐这个事情，但是他想不出到底问题在哪里，不过他这人光明磊落的，求知欲也强，很是愿意像人请教。
    “女人一旦流落街头，能有的下场不外乎也就是那些。”方南雪缓慢说来，“要么是被某个人家捡回去，给家里的男人做免费生育工具，这种还算是好些的下场。若是有些姿色的，被人卖进青楼妓馆。还有被街上的乞丐群拖走，沦为性别之下的泄欲工具的。前面这两种都还算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可是后面的那种，只会悄悄的死在某个桥洞的角落，又或者在某一天被人发现在城外的河里浮起泡的发白的尸体。”
    “造成的原因是因为男人和女人在体力上的差异，这也就是为什么女人会害怕得罪了夫家被撵出去的原因吧。”方南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欧洲的女人还好，大部分讲究健康美，有些会练习拳击、打球、赛跑。可是中国的女人讲究柔弱为美，到今日为止也没有完全被废除的针对于女子的陋习，更加加大了两种性别之间的体力差异。”
    针对于女子的规则，诸如缠足、不受教育、不许外出、不吃过多的食物、不练体魄等等，都是在造物主决定两种性别之后，被社会规则强加给女子的，不但加大了两种性别之间本来的体力和智慧差异，还更是加大了女性的生存风险。
    “方小姐可否再细说说？”唐骏忍不住想知道更多。饭馆的隔间是木质雕花栏杆，隔音效果并不强，隔壁的人听着他们的动静，似乎也停了下来。
    “古籍记载的人类发展史，最早是母系氏族，也就是女性为尊，以母亲认定为归属，这是因为当时的生产环境和人类智慧决定的。女人摘果子更快，剥树皮制衣更快。”
    “可是后来人学会了打猎捕鱼和种植作物，男人被发现更适合从事体力消耗更大的工作，也因此掌握生产资料和工具。”
    “这个时期其实是最和谐的时候，因为大家意识到按天生的优势来进行劳动的分配，是对整个部落发展最好的。”方南雪叹气，“可是当男性尝到当家做主的权利时，他们开始巩固自己的权利，也逐渐发展出更多他们权利的规则来。比如曲解典籍，唐少爷你的面部表情告诉我，你不太服气啊。”
    唐骏被逮了个正着：“咳，我只是觉得在这些发展的过程里，女性应该也是同意的吧，不然男性也做不到更改的。”
    “不不不，男性在掌握族群的生产资料后，会刻意的减少女性成长的机会，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方南雪就事论事，“对这点你不能反驳，我且问你，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在古籍中的原意是什么？在明清时期至今的卫道士的手上，其用途又主要在哪里？”
    唐骏说不上来了。
    方南雪：“这话的本意是希望女子不要恃才傲物，又指女子若无才学但有德行也是好的。可是到了卫道士口中，就变成了女子不需要得到受教育的机会。是也不是？唐少爷出身富贵，应该听过不少老一辈的人说过类似的话。”
    唐骏说不出辩驳的话来了，好像确实是事实，就连他自己其实心里也多少有些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