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将近午夜。
    三声雷响之后，豆大的雨点再次夹杂着冰雹从天空中倾泄而下。
    暴雨来势汹汹，冰雹也不是吃素，每一个都超过拳头大小。
    “坐我的车走吧。”
    宋时雨这次没有征求姜沁的意见，直接把悍马从空间里放出来。
    顶着从屋檐下捡着的半块铁皮，宋时雨先把姜沁护上副驾驶，自己才匆匆上车。
    这条路比姜沁来时那条路偏僻得多，也空旷得多。
    没有拥堵的车子，一路畅行无阻，虽然绕了远路，用时竟比来时少了近一半。
    悍马轰呜着开入洋房区的地下停车场。
    两人惊奇地发现，这里比想象中热闹多了。
    仔细一看，绝大多数后车箱里都是大包小包，看样子像刚从超市回来。
    “今晚超市真是太可怕了！跟不要钱似的，东西全靠抢。”
    “能抢到就不错了，我付完账回头一看，货架基本都抢空了。”
    “你们去的是哪个超市？”
    “天池山西门那个，出门之前看了视频，说是人比较少。”
    “真聪明！小区正门那家超市人太多了，后面去的全部被限流，通通站在门口排队。”
    “排个屁队呀，两小时不到里面的东西全空了！”
    “我们还算幸运，但基本上是看到什么拿什么，也不挑了。”
    “有什么好挑的，顶层货架上的方便面都被人搬空了，没打起来都算好的。”
    “可不是吗，听说好几家超市门口都发生了骚乱，保安拦都拦不住。”
    “这世道要变了哦——”
    “……”
    类似的话，姜沁和宋时雨听了一耳朵。
    相比别人的大包小包，他们两个手里空空，看起来很另类。
    “哟~两个人年纪轻轻的，在超市没抢到东西啊？”
    中年大妈左手右手各提了一个超大的塑料袋。
    装得太满，里面的盒装生鲜和土豆西红柿之类的蔬菜露出一角来。
    “今天抢不到，明天就更难了……
    外面好像又下雨了呢——”
    大妈幸灾乐祸地笑着，眼里满满的都是得意。
    吱嘎——
    急刹车的声音。
    两辆廉价面包车从往口飞驰而下，停在众人面前。
    车门被人打开，哗啦啦涌下来一大波人。
    为首的老大是个光头，两条大花臂描龙画虎，一看就不好惹。
    “这里果然比塔楼那边好。”
    “早知道就先来这里，你看这些大妈，不比那边的小年轻好对付吗？”
    “兄弟们，给我上！”
    一阵劲风从姜沁和宋时雨身后刮起。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大妈手里的塑料袋就被人抢走了！
    她足足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抢东西了——”
    与此同时，停车场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尖叫声中，这一群十来个年轻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扫过众人，卷走他们手里的货物。
    住户拼了老命从超市里抢购回来的战利品，全被这群小年轻夺走了。
    “保安在哪里？”
    有人尖叫，有人奔跑，有人试图冲上去把东西夺回来。
    一切都是徒劳。
    这群人明显有备而来，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半米来长的不锈钢管，但凡有人反抗，直接一棍子敲过去，眼皮都不眨一下。
    全是狠角色。
    有人按电梯想跑，被拖出来，东西不但没保住，还被胖揍一顿，白白惹了一身伤。
    宋时雨和姜沁手里没有东西，第一时间就被那群人忽略了。
    多得两分钟，两人借着车辆的遮挡，悄悄跑进步梯间里。
    步梯间通往二楼的消防门为了防止外人上去，平时都是上锁的。
    两个人走不掉，只能把底层门反锁，背靠墙体等待骚乱过去。
    他们可以做英雄，但末日时代的英雄会成为出头鸟，被有心人记住！
    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低调才是最优选择。
    车库里一阵兵荒马乱，十来分钟后，又渐渐归于平静。
    抢来的东西全被放进一辆面包车里面。
    为首的老大站在车头，看小弟们把东西一件件放进车厢。
    “老大，全都收齐了。”
    老大挠了挠大光头，指着最后搬进来的两袋食物，“这两袋出去的时候递给门口的保安，今晚收获不错，大家都有份。”
    小弟连连点头，“老大英明！富人区就是好，这里走一趟顶得上别的小区两三趟，门口的保安还比别的小区软，我们明天再来！”
    老大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蠢货！还有下次？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明天换别的地方。”
    “老大说的是！”
    一行人分别钻进两辆车子，一阵尾烟之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老弱伤残，还有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旁观者。
    又过了十分钟，保安终于出现了。
    看着满地狼藉，两个保安显得束手无策。
    一边用对讲机跟物业中心联络，一边试图安抚业主。
    “老子每个月交四位数的物业费，给你们到底有什么x用！”
    有人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有了第一声，就会有第二声，第三声……
    两个保安背靠着背，无助地承受着来自业主的口水攻击。
    他们是无辜的吗？
    也许吧。
    有人打了三位数的救援电话，但是蓝车和白车都没有出现，除了没有一点鸟用的保安，出手相助的唯有自己的家人。
    伤员陆续被自己的家人接走。
    等到人去楼空，姜沁和宋时雨从步梯间走出来。
    “三个数的救援已经没有用了。”
    “小区的保安也靠不住。”
    两人对视一眼。
    姜沁说道，“不止靠不住，还成了作恶的帮凶。”
    “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宋时雨看着她，“准备好了吗？”
    姜沁笑了笑，“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坐电梯上楼。
    打开手机，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新闻迎面扑来。
    短短半天，这个世界仿佛翻了个面，什么魑魅魍魉全都出来了。
    城市各个角落都有打砸抢夺的事情发生，监控拍到的，手机录下来的，还有行车记录仪记下来的……
    一幕幕，都真实发生过，或正在发生。
    官方不是不救，而是真的救不过来。
    长达四天的大暴雨把人困在了城里，也把城市每日所需的物资挡在了城外。
    到处都是需要救援的民众。
    道路，水力，电力，各种网管网路，抢修的进度远远跟不上损坏的速度。
    这个城市正在一步步陷入瘫痪之中。
    市政尽力了，却也，力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