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娇咬了咬下唇，不愿意听到尸体这两个字。
    “说不定玉婉姐姐还活着，我想要等着玉婉姐姐回来跟我一起吃饭。”
    “这些天，姐姐一直跟着我们东奔西跑，忙忙碌碌饭都没有好好吃一口，还把粮食省下来给我吃，现在瘦的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偷偷的藏了一袋小米。”
    “我姐姐最喜欢吃这个了，小米熬的稠稠的，不要下面的渣子，只吃上面的米油，特别的养人。”
    “等到仗打完了，我们还能回京城，吃桂花糕……”
    萧长意直视着她的眼睛，然后把她直接拉入了怀中，云娇娇小小的头靠在萧长意宽广的胸怀里。
    云娇娇有些发疯的撞着萧长意的胸膛，眼泪一滴一滴无声的流下来，痛得撕心裂肺的。
    林玉婉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唯一的亲人。
    她生病的时候，林玉婉会去给她送药。
    被别的丫鬟和嬷嬷欺负了，林玉婉会拿钱去给她疏通关系。
    干活干的太晚，厨房没有东西吃了，林玉婉也会给她留一碟桂花糕。
    她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慈爱的看着云娇骄。
    不管云娇娇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在她眼里，云娇娇还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
    ……
    刀剑无眼，从踏入这片战场的时候，云娇娇就觉得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但是她没有办法接受林玉婉的死亡，斩断了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把她当成孩子了。
    云娇娇哭的特别痛，萧长意使劲的抱住云娇娇，就算是云娇娇撞到了他的伤口上也没有松开。
    “别怕，我还在。”
    萧长意声音沉沉的，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让人全身上下都是凉浸浸的，冷得发寒。
    云娇娇的眼泪一下子就嚎啕的哭出来了。
    “我姐姐死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姐姐了！”
    哭声沙哑，像是小猫咪在嚎，让人听着心肝都是一颤。
    萧长意粗粝的手指擦去了云娇娇脸上的泪痕，问云娇娇。
    “林娘子有没有再和你说过别的什么？”
    云娇娇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睛特别清澈，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特别的可怜。
    “姐姐什么都没有说，姐姐说我如果有想要问的问题就让我问你，姐姐还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云放。”
    萧长意扶着云娇娇坐下，一灯如豆，灯光跳跃着，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
    萧长意的眼神看起来晦暗莫明，深不见底。
    “那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云娇娇鼓足勇气，跪在萧长意面前，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伤心欲绝的问。
    “我姐姐只是林太医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胡人的王妃？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
    萧长意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知不知道五年前，京城很多要求和胡人开战的官员被杀？”
    云娇娇有一点害怕，这件事情她曾经听说过，当时好多大臣上朝的时候都要带着十几个护卫。
    甚至还有一些大臣出门的时候就和妻儿立下遗嘱。
    有些骨头特别硬的：
    就算是今天横死，也一定要和胡人血战到底。
    “当时下令杀人，调遣杀手的人就是林玉婉。”
    云娇娇吓了一大跳。
    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林玉婉，到底还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战事已经基本平稳，肖长意就抽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给云娇娇讲了一下。
    林太医家中出了事情以后，林玉婉就被卖到了教坊司。
    那个时候萧长意人在关外，没有能及时回来，胡人来大夏京城求娶公主。
    被礼部的人言辞拒绝。
    萧长意知道这些求娶的使节里面，有一个假扮成普通士兵的人，就是胡人的下一代首领呼韩邪左司，而里面扮成使节夫人的人就是左司的母亲娄太后。
    只要可以杀了左司和娄太后，就可以得到雁门关外10年的太平。
    左司和他的母亲，娄太后把持着胡人的朝政。
    左司被萧长意的人重伤，或许是天意，左司居然躲到了青楼里。
    林玉婉救了左司。
    两个人互生情愫，左司就想要娶林玉婉为王妃。
    娄太后勃然大怒，胡人虽然比不上匈奴人也比不上大夏，但还不至于娶不到公主就娶一个青楼女子回去。
    那时候左司的年纪也不大，娄太后做了一场局。
    给左司用了药，让人秘密把左司送回了大都。
    林玉婉伤心欲绝，娄太后拿出了一份名单告诉林玉婉，这些名单上面的人全部都是杀害她父亲林太医的官员。
    林玉婉人在青楼，艳名远播，很多官员慕名而来，所以她就收集了很多朝中官员的隐私。
    娄太后把胡人在京城的探子全部交给了林玉婉。
    然后林玉婉杀了这些人。
    等到这些人都死了，林玉婉才从娄太后留下的人口中得知，这些人全部都是大夏的忠贞之士。
    然后林玉婉就想要自杀。
    林太医一辈子清白，女儿却沦落风尘还沦为敌国报复大夏的棋子。
    这让她怎么能活下去？
    就在林玉婉万念俱灰，想要悬梁自尽的时候，萧长意救了她。
    “或许我那个时候不该插手玉婉的事情，她这么多年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云娇娇听着简直难以置信，林玉婉今年顶多也就24岁的年纪，居然已经经历了那么多。
    这着实是波澜壮阔的一生。
    而且可怜可叹可悲。
    本来可以简简单单的过日子，但是一道圣旨改变了一辈子的命运。
    呼韩邪左司是一个很深情的人，可惜他们之间有缘无份。
    但是这绝对属于最绝密的秘密，应该和梁妃盗取虎符差不多。
    知道了那么多的秘密，也就不在乎再多那么一两件了。
    云娇娇咬了咬牙，“姐姐曾经爱过呼韩邪左司，是他认可的唯一的胡人王妃。”
    萧长意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了那个蓝衣如云，温婉端庄的女子，神光温柔，
    “但是那时候林娘子是青楼里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而且左司把她当作未来王妃，礼遇有加，两个人发乎情止于礼。”
    云娇娇痴痴的听着，“原来是这样，姐姐这一生比画本子还要精彩的多。”
    萧长意叹了一口气，叹惋道。
    “只希望你姐姐地下有知，可以得到真正的安宁，从此以后不再颠沛流离。”
    云娇骄吸了吸鼻子，柔柔的靠在萧长意的怀里，又是泪水涟涟。
    “姐姐这一辈子，太苦了。”
    萧长意抚摸着她的头发，突然又问。
    “你姐姐还有别的事情嘱咐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