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都言明,这是天子的赐婚,不得儿戏。
如今回来了,要补的流程,比如什么拜堂、交杯酒之类的,让他自己斟酌决定,要不要补上。
要是不补,直接圆房也可以。
反正就是催促他尽快落实了这门亲事。
战洵夜听着一阵气闷,但脾气却不能对着皇帝发。
只能顾及着晏先生的交代,先应着。
本来出宫路上,他已经快要忘记了。
谁知六皇子又提醒了他。
战洵夜想不明白,皇上到底要忌惮他到什么时候?
虎符都交了,还叫他圆房。
听皇上的意思,还知道他回京后,没回定北侯府,而是先去的汝阳伯府。
听起来似乎还不太满意。
战洵夜一阵郁结。
做一个能让皇上满意的臣子,太难了。
六皇子的马车已经先走了。
外面等候他的,是汝阳伯府的马车,小厮还是那个叫阿福的。
阿福见了战洵夜,连忙将马车驱了过来,问:“侯爷,回府吗?”
战洵夜回过神来,一脚跳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静了一会儿,才道:“回汝阳伯府。”
“是。”阿福应道。
这天,刚从宫里出来时已经黑了。
现在回到汝阳伯府,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老太太和老太公还等在前院大堂里,见着他回来了,便赶紧上来问道:“如何了?皇上那边怎么说?”
战洵夜看了两位老人一眼,回答道:“没什么事,放心吧,就是进宫说了一下赏赐的事情。”
闻言,两位老人才松了一口气。
自家外孙在山阴关名声不好,他们也有所耳闻,就怕皇上要怪罪什么的。
如今听着没事便好。
但……
“序安,那你脸色为何这么差?是赏赐不好?”老太太担忧道,“这些都是虚的,咱们只要能做到不负心中道义就行。”
战洵夜一阵无言。
赏赐很好。
好到他们无法想象。
战洵夜刚想说,一旁的老太公倒是先阻止道:“欸,旨意还未下来,就先别说。省得惹来麻烦。”
老一辈的,就是有这些担忧。
战洵夜就索性不说了,免得他们整夜都睡不着。
之后老太太便命人来布饭,笑着说:“等了你好一会儿了,饿着了吧,回来什么都没吃,就进宫了。”
战洵夜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两个老人还没吃饭,已经比平时要晚太多了。
于是便道:“以后不用等我吃饭,我身强体壮,晚一些没什么,你们不能这样。”
老太太和老太公相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老太太便说道:“如今瞧着你,比前些年变了许多,已经会体贴人了,这些年,在山阴关可有纳妾?”
战洵夜:“?”
老太公轻咳一声,在一旁坐下,装作不在意,但耳朵却明显是在偷听着。
老太太朝外面看了一眼,看着布饭的下人还没来,就凑近战洵夜,小声问道:“你如今都二十四,再几个月就二十五了,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么能不需要?你娘亲过世得早,没人跟你说这些,只能我这个老太太来说了。”
战洵夜:“……”
老太太见战洵夜面露惊恐,隐隐有些担忧,追问道:“你真有了妾室?是通房的丫头还是……”
听着这话,战洵夜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这种话,他还不想对着两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来说。
但他不想让他们怀疑,便如实道:“外祖父、外祖母,我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丫头。在山阴关战事紧张,我哪有空想这些?”
听到这里,老太公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那你在京里时有吗?”
序安十八岁才跟着战岳去的山阴关。
正常别人这个时候,早就娶妻了。
就算未娶妻,通房肯定也是有的。
战洵夜:“……”
他实在不想对着两个年事已高的人,去说自己还是个雏儿的事。
只能先含糊其辞,糊弄过去:“……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
老太公却不太认同道:“怎么能不管?你现在娶妻了,之前用过的通房丫鬟,得与你现在的正妻报备,若是被她知道,以后有你好受的。”
战洵夜一阵语塞,咬着牙,只能臊着脸道:“……没用过!之前是高氏当家,她准备的人,都被我赶走了!”
闻言,两位老人才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道:“这样就好,未娶妻先有妾室,那是对正妻的大不敬,虽说现在与你成婚的是五品小官之女,但也不能叫人落了脸面。”
说到这,摆饭的人终于到了,战洵夜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只是等饭吃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又想起什么,细声询问道:“今晚你是留在这里过夜,还是回侯府?”
说完,老太公又补了一句:“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我们自然是希望你留下的。只是你一回京中,便先来了汝阳伯府,若是不回去过夜,恐怕……”
战洵夜一顿。
老太太便朝老太公睨了一眼。
早上不还说好不逼迫孩子么?
如今明知道孩子不喜那新妇,怎么还把他往外赶?
但话是这么说的,老太太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有些话,还是得与你说明白。世家从无和离女,若是你不喜欢,也得斟酌过了,再作决定。若她被和离,以后同宗族的姐妹,怕是不好嫁了。她为正妻,若是能有个一子半女,在侯府也能傍身。这事儿不着急做决定,或许你与她见了面后,问问她到底是想留在侯府还是离开?”
战洵夜面露沉重,想起姜维桢说他女儿仰慕于他。
若是问她,她怕是会想留下。
可那姜维桢却希望他能与他女儿和离。
只是和离一事,皇上那边未必会答应。
如今外祖母又说,不和离,就得与她有一子半女,让她在侯府得以傍身。
各有各的说辞。
半晌,战洵夜才说:“稍后我会回侯府看看。你们就早点睡吧,不必担心。”
听见这话,老太太却品出了别的意思:“序安啊,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了钟意之人啊?”
既然并非妾室、通房,却又十分抗拒那正妻。
那就很有可能有了钟意之人,而且那人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