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谁都没睡好,两人各怀鬼胎。
本来,云攸本来下定决心不再吸食周卿颜的精气,发誓与他再无牵扯。
但今夜,两人的误会解开,周卿颜又强行送上嘴来,云攸一时没忍住,趁他意乱情迷时,偷偷吸了一些。
她并不贪心,吸足后即刻喊停,却全然不知周卿颜,情至深处戛然而止的痛楚。
吸食的这点精气,云攸若是通过潜心修炼得来,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谁不想不劳而获呢?况且,周卿颜的唇瓣真的……很柔软。
夜已深,万籁俱寂,月光皎白。
周卿颜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呼吸声,转头看去,发现云攸已经睡着了。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却显得格外平静和安详。看着她的样子,周卿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周卿颜轻轻地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此时的周卿颜,功力已经恢复了八成。他运用轻功,飞檐走壁,轻松地避开了郑贺布置的眼线。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东厢房的烛火还亮着,严开焦急地在窗前踱来踱去。
樊州驻军只有不到一千人,而且皆是疫灾之后组建的队伍,毫无作战经验。郑贺带来的援军,也指望不上。
满城的百姓,指望谁来救呢?周卿颜恐怕生出三头六臂,也救不了……
风卷着残叶灌进屋里,将烛火吹得摇曳不定。窗扇被风吹开,发出“嘎吱”一声响,一个黑影悄然潜入屋内,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
“周大人,今晚厢房的布置可还合您的意?”严开拱手行礼说道。
周卿颜双手搭在严开的手臂上,面带难色说道:“严叔莫要多礼,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唤我卿颜!”
严开曾是周朗手下的一名副将,因受伤不能再上战场,周朗为他在樊州谋了一个闲散差事,因治疫有功,擢升知州,从此在官场如鱼得水。
周卿颜是严开看着长大的,还曾教过周卿颜半年的功夫,也算是如父如师。
“卿颜,周老将军罹难,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也不能因此沉沦,更不能沉迷于风花雪月之中!”严开长吁一口气,“你与云姑娘还是离开樊州吧,她是个好姑娘,周将军九泉之下,知道有这么个好儿媳,也会感到欣慰。”
这是在下逐客令啊!也难怪严开感到不快,周卿颜来此正事没干,竟吩咐严开将厢房布置成“洞房”,这要是让士兵知道了,不是要动摇军心嘛!
“我曾让余浩瀚送来樊州的五万百姓,其实不是无家可归的难民,而是萧家养的私兵。”周卿颜压低声音说。
周卿颜看起来镇定自若,严开颊边的肌肉却紧紧地一跳,他掀开窗扇,一脸警惕地向外扫视一圈,直到确定无人偷听,才抹去额头的冷汗。
回过头时,周卿颜将一面令牌塞进他手中,仍是神色沉静,说的话运了气息,字字清晰:“那些私兵并不知道主人是谁,他们只认这块令牌,你速去将他们聚集起来,谨记以疏散百姓为由,切勿打草惊蛇。还有郑贺带来的援兵,可能是衣里的内应,你小心提防些,这几日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
周卿颜款款道来,语调平缓,却让人陡生毛骨悚然之感。
援军是叛军,百姓是私兵,樊州这个不毛之地,真是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混乱之中。
严开伸出右拳,重重捶在自己的左肩,随之抽动了嘴角,看起来就疼得紧。
“我这就去办!”严开双手抱拳,行拱手礼,这一次是发自真心的敬重。
周卿颜回到床上时,云攸四肢大开,占满了整张床。见她睡得香,周卿颜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蜷在床边静静看着云攸的脸。
他想守护的人,就在他的身边,安详得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若日日醒来,都能看到阳光和她的脸,此生足矣。
他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拂过她的发丝,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就这样睁着眼睛,天蒙蒙亮了才觉得眼皮发沉, 小睡了一会儿。
早上醒来时, 云攸早起了身。从她面上倒看不出昨夜发生了什么,平平淡淡并无异样, 只是看起来略显疲惫。
严开命人送来了一应洗漱之用,丰盛的早膳。若不是府衙外的巡逻兵来来往往,真让人有一种小夫妻新婚甜蜜日子的错觉。
外面天光已亮,透过雪白的略带陈旧的窗纸映照在她身上,她大快朵颐喝着粥,腮帮子圆鼓鼓的,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流淌的时光都在她柔软的脸颊上变得缓慢,分明是险境,可竟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一连两日,周卿颜与云攸都这般形影不离地在郑贺面前晃来晃去,犹如游山玩水一般惬意。
第三日,周卿颜在府衙后院为云攸搭秋千。突然,一支长箭擦过周卿颜的耳朵,牢牢地钉在他身后的影壁缝中。
“来了!”周卿颜轻盈地一跃而上,稳稳地站在了影壁之上。
他目光敏锐如鹰隼,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接着,他轻轻一吹口哨,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天际,向屋内正在悠然品茶的云攸发出了警示信号。
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而流畅,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早有预料。
近百名黑衣弓弩手鱼贯而入,将整个院落团团围住。
这架势,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衣里,你就如此急不可耐,亲自来杀我!”周卿颜看着第一排弓弩手后面那个壮硕的黑衣人,虽然蒙着面,但他眼角那颗黑痣,瞬间暴露了他的身份。
周卿颜曾在战场上,杀了离揭王的胞弟,衣里定是要用周卿颜的头,送给离揭王,以表他结盟的诚意。
没想到衣里居然提前动手,看来他们对在城外迟迟打不开局面也十分焦躁。毕竟,周卿颜无所作为的迷惑之举,让敌军十分摸不着头脑。
而郑贺传给他们的情报,笃定那就是一出空城计,分明是在等待援军。
衣里向来多疑,他不相信任何人,唯有亲自来一探究竟,顺便取了周卿颜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