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们本就是中年男人麾下的鹰犬,往常也干着类似的勾当,每次都是销魂无比,刻骨铭心。
此时眼看那女子靓丽,体态丰腴,凹凸有致,自是起了不小的气力,全部咧嘴大笑,面露淫秽之色。
砰砰!
与此同时,有两名壮汉直接被打飞出去,撞在庭院墙上,有一个竟是直接晕厥,另一个费尽全力也是再爬不起来。
桌上众人一惊,望向那清秀少年的目光,都有些忌惮,至于那剩下四个壮汉,则是在估量着这少年的具体实力。
这一位少年,当然就是苏平,他把方才跑出来的南掌生,还有神色憔悴的莺儿,都拉过来,护在身后。
中年男人眼见是个不认识的人在此搅事,声音冷厉道:“我们的家事,难道你一个外人也想管?”
“家事我管不了,但我能管公道事,想要产业归属,你该去总务司那边,找能打官司的部门,在这喊没用!”苏平身子挺得板正,有种难言的气势。
中年男人气笑道:“你不会以为凭你一个,就能护着这对名不正言不顺的贱母杂种,走出这个门吧?”
“我没说要护着他们出去,这是他们的家,该走的……”苏平话没说完,就接连几步踏出,出手势头迅猛,似乎只有一瞬间的光景。
“是你!”
这二字出口的同时,苏平已经到了中年男人的跟前,而方才那段距离中间的四个壮汉,全部瘫倒在地,或晕厥,或哀嚎不止。
“你,你要干什么?”
看见有人只在一瞬间,打倒了他精心培养的打手,再被如此存在一靠近,中年男人瞬间慌了神,原本的那种威风,荡然无存。
“把你扔出去!”苏平伸手抓住中年男人的脖子后领,免得对方逃跑,接着抬头就准备门外一扔。
只不过在此之前,苏平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呆滞的南掌生,又先把壮汉放了下来,因为这样太便宜对方。
而早在苏平抓住他时,就双目紧闭,全身颤抖的中年男人,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却双脚着地,踏踏实实,稳稳当当站着,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以为是这少年看清了局势,想要放过他了,就睁开双眼,准备好好展现一下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风范,但其实真正的结果,与之期望,相差甚远。
他一睁眼,就感觉脑袋上一股沉重,他的脑袋被一只手掌抓着,狠狠按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紧接着,苏平拿起桌上一壶还没动过的酒,给自己罐了一口,剩下的直接倒在中年男人脸上,至于是进嘴里,还是眼睛鼻孔,就不关倒酒人的事了。
中年男人感觉双眼鼻腔里,如同有烈火燃烧,顿时双手双脚开始挣扎,而无法开合的嘴里,也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没人听得清楚。
当然,也没人愿意去听。
苏平是压根不管,莺儿南掌生是懒得再听,至于其他人,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害怕自己就是少年的下一个目标。
一壶酒,很快倒完,苏平颠了颠没酒的酒壶,接着稳稳当当地放回桌子上,缓缓说道:“以酒待客,主家不失礼,这样就齐活了!”
苏平回头,望着那面色恢复一些的少年,开口问道:“两位,送客否?”
莺儿沉默,把目光落在自家南掌生脸上,示意听他的。
南掌生闻言,呼吸一紧,重重地喊道:“送客!”
一声令下,一人飞出庭院,落在巷子里,背靠大地,双目双脚朝天,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随后,这个桌上众人不知其名的少年,接着淡淡开口,却是如他们的梦魇一般可怕,“你们呢?”
“我们这就离开!”
“公子你别动手,我们刚刚也是碍于形势,此事我们不会外传,我们这就走!”
树倒猢狲散,那最主要的一人,还有保驾护航的壮汉都倒了,他们要是再留下,即是脑袋空空。
苏平又把那六个壮汉丢出去,然后桌上拿了块毛巾擦手,这才走回那对少年女子身旁。
“莺儿小姐没大碍吧?”苏平问道。
憔悴女子抬头望着相貌清秀的少年,微微点头,道:“我没事,多谢公子相助。”
南掌生温声说道:“老哥,麻烦了。”
大恩不言谢,只记在心里。
苏平摆摆手,“你把我当朋友,我哪能撇下你们不管,今天过后他要是不计较就算了,要是真计较起来,我们也没事,尽管放心!”
“这流程我清楚,老哥也安心,真要上了法庭,他们不占理大概率赢不了。”南掌生缓缓说着,看了看周围,又沉默下来。
苏平双手环胸,“午饭吃过了,下午我再蹭一顿茶水,可以不?”
“当然,好茶管够!”南掌生虽然脸上表情不变,但是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欢喜,“老哥你先去房里坐着,我待会就来。”
苏平略一点头,接着把庭院里的空间,留给这对少年与女子。
南掌生走去桌子旁边收拾,嘴里的话,又说个不停,“还好老哥是个明事理的人,没说一动手就摔砸东西,不然可有的收拾。
唉,这一桌子菜还没怎么动,丢了还真可惜,要不待会找个饲养场送去吧,嗯……这样至少也是吃完了。
人心险恶啊,才刚刚入棺,尸骨未寒,就有人来闹事,以后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呢,或者不该把他们称作人?”
少年的话语,几乎就没有停过,而那若在从前会常常插嘴,强调她们“母子”关系的莺儿,一言不发。
有苏平坐镇,这一下午也没什么事,等到他入夜离开时,巷子里也没其他人在了。
南掌生站在门口,挥手相送。
苏平也回头挥了挥手,让他回去,然后独自走在外头繁华的街上。
“他是真的把我当朋友啊……”苏平心中喃喃,有些不忍,但是总觉得如实相告,远没到时候。
另一边,早早把庭院桌子都撤了,然后送别朋友,跪在烛火明亮灵堂里的南掌生,目光落在那口棺椁上。
少年俊俏的脸上,即便没有神色也让人如沐春风。
“您之前怎么就不知道说说我呢?就算我表现得很差劲,身子骨从来没好过,但是也不至于跟烂泥扶不上墙一样,连说都不配被您说吧?
莺儿……她就一直被你说啊,所以她做得很好,可您为什么就是不先管管我呀,是觉着我无可救药,怎么说也听不进去,是吗?
可也不是我想的呀,从当时被莺儿捡回来,我一直感觉自己像个过客,像个外人借住一样,没法把这里当家,因为我家……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现在还在不在。
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住着,所以我不想管莺儿叫妈,也没叫过您奶奶,要如果我之前不是这样,一是心里总有道坎,还有就是那群家伙嘴太臭了。
我要是管莺儿叫妈,他们个个都能占我便宜了,我,我才没有叫的……”
南掌生叽里呱啦一大堆,想到什么说什么,然后少年平淡事不关己的语气,微微一变,竟然有些颤抖。
“没能让您听见一声奶奶,是我对不起您,我给您磕头,我多磕几个,您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接着,少年真的开始磕头,每一下都很重,但他咬牙忍住了,光是那砰砰砰的声音,就让人听得内心惧怕。
磕了有十来个,南掌生感觉额头很疼,而且湿乎乎的,伸手一擦,猩红黏稠,果然是流血了。
而不知是额头太疼,还是究竟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云淡风轻的少年,眼眶已经通红,也有泪水打转,接着不争气地流下,滴在地上的那抹猩红旁边。
少年哭声不大,整个灵堂里也只有微微抽泣声,他伸手去抹眼泪,想着奶奶临行前的嘱托,咬牙道:“说好不哭的,我还是没做到,让您不放心!”
“不哭了,我不哭了!”南掌生闭上双眼,双手掩面,可越是如此,哭得越是厉害,泪……抑制不住地流出。
“掌生。”一道略显沙哑,但是温柔到了极点的嗓音响起。
“你都忙活一天了,不去歇着,还来干什么?”南掌生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因为如今家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莺儿。
莺儿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缓缓说道:“守夜这事,我不能让你一个孩子自己来做。”
南掌生放下双手,泪眼朦胧,“你都听见了?”
莺儿点点头,“听见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管我叫妈了,你不要觉得要负担,本来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现在收回那句,谁捡到了你,谁就是你妈妈的话!”
女子说得真挚,少年却不乐意了,撇嘴道:“现在才说,晚了!”
“春香窑就是我家,以后我在这提瓦特大陆上,也是拥有了妈妈的人,我不是被人遗弃的孤儿,我也有家了!”
南掌生又擦了擦脸,至于止住泪水,“以后你累了就说,要我帮忙也记得开口,不然我可能看不见!以前是我不应该,以后我不会了,你别怪我,可以吗?”
“妈!”
莺儿听见这声,她期盼了十四年的称呼,泫然欲泣,“天底下哪有妈会怪自己孩子的?”
“你,你别哭啊,你哭我也难受,也想哭啊!”
灵堂里,自认为很没心没肺的少年,发自内心的终于认同了,两位与他没有血缘的亲人。
但其实就算他今晚没有跪着忏悔,也没人怪他,因为那时不过十岁年纪,就能够在野外捡回来如今少年的女子,也愿意收留当时襁褓婴儿的妇人,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啊。
这一夜,有个少年,不管曾经也是不是少年,但从今往后,少年不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