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意境,悠悠而去,入境之人缓缓转醒,双目睁开的刹那,清明若天宇。
最先醒来的,是最先进入意境的颜子渊,他是睁眼后的第一眼,看见的是放在床头的花。
那花还没有凋零枯萎,仍旧靓丽绽开着,以生命中最璀璨的一幕,示人目中,显现芳华。
颜子渊起身,走出房门,也没看见其他人,便是去了大厅,随意选了个位置,坐在那里点了餐。
等待不久,又两人前来,是苏平与冉子有,他们算是同时进入的意境,醒来的时间,自然也是相差不多的。
“两位,这是也入了境?”颜子渊缓缓问道。
苏平微微笑着,道:“运势好罢了。”
“的确,近来感悟颇多,也是侥幸。”冉子有略一点头,双目炯炯,如似有神。
颜子渊道:“我要你们这所谓的运气,那可就三生有幸了啊,唉……”
“古话曾言,运势亦是实力之属,子渊,你怠惰了呐!”一道嗓音,幽幽响起。
三人回头,衣衫整洁的曾皙,就赫然立在那里,举手投足,仿若与先前一样,却又有所不同。
“曾兄,老来进境,可有何话要说的?”颜子渊目露揶揄,咧嘴一笑。
曾皙摆了摆手,云淡风轻道:“你年纪尚浅,说了也是不懂的,不若就此打住,免得徒增烦恼!”
“不说,怎知我不知?”
“说了,你也必不知。”
“不知是为何意?”
“不知还需解释何意?”
颜子渊,曾皙二人来来回回那么几句,围绕着说不说,知不知的问题,翻来覆去。
其余的两人,苏平与冉子有,一手托腮,另一手拿点桌上的小吃,送进嘴里。
一边吃着美味,一边看这场“大戏”,倒也算人生一大趣事,不过,却也是临时起意,而非一开始打定的主意。
……
数日过去,蒙德已经被四人逛遍了,包括西风骑士团,西风教堂这些具有代表性的建筑。
就在他们计划着,准备出城去游学时,几日未见的法尔伽到来,其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那头酒红色的头发,十分惹眼。
“大团长,夫子还在休息……”子路站在房间门口,双手作揖。
法尔伽微微点头,微笑道:“那我就再等等,孔圣人何时醒,我到时再来拜访。”
他说完,看向身旁的小女娃,温声说道:“小罗莎利亚,我们先去大厅那里等,吃东西,好不好呀?”
名为罗莎利亚的女娃,微微张嘴,不过瞥了眼路过的,那几个眼中对她带有轻视与不屑意味的人,当即止住开口。
法尔泽摸了摸她的脑袋,拉起她的小手,走向时常人来人往的大厅。
大厅之中,本来人流是许多的,但可惜现在是多数人的休息之时,法尔伽也只有在这时,才能够抽出时间来。
这样的苦劳工作,让法尔伽十分想要,可以接过自己责任的副手,不过现在的蒙德城中,好像还没有好的人选。
在一个桌位坐下之后,法尔泽看着身旁的女娃,发出与相貌极其不搭的语气,道:“小罗莎利亚,别担心,不用紧张……”
对于听得耳朵都能起茧子的话,罗莎利亚并没有去管,而是转动眼珠子,好像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在她这个小小女娃的观测下,大厅的出入口,以及人数流动,还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基本了然于胸。
不过一直都只是扫过,没有停下的目光,却是在一张坐了四人的桌上停下,那一桌上,有个与她岁数相似的孩童,眉眼带笑。
那孩童正是苏平,他此刻手中拿着一杯清茶,与自己的三位学兄论着诗词文理,又不时谈着过往未来,明悟因果报应。
四人说着,远处的罗莎利亚看着,不久后才移开眼,仿佛是在隐藏什么事情,但又更像欲盖弥彰。
这样的一幕,当然逃不开法尔伽的眼,他也大概知道,这女娃是在掩藏心思,不过毕竟只是个孩子,哪比得过身经百战的大团长。
“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小罗莎利亚,考虑考虑?”法尔伽微笑着问道。
罗莎利亚那还没长齐的银牙轻咬,略有些饥黄的小瘦脸,终于有了点鼓起,微乎其微。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很会帮忙的哦,只要不触犯原则上的事情,都可以帮你的!”身为大团长,万人之上的存在,此刻却是如祈求一般,轻声轻语。
这样的一幕,若是让人看见了,怕是会吓得一个踉跄,或是无端猜想那衣着普通,身形消瘦的女娃,究竟是何等的高贵身份?
罗莎利亚望着窗外,那里有两只鸟儿结伴飞过,再一撇头,有两人连袂走远,最后,目光还是落在那一桌上面。
脸上带着丝丝不情愿的神色,罗莎利亚总算开口:“他,叫什么?”
“哪一个?”法尔伽双目微阖,面上浮现笑容,这还是这女娃第一次和他开口说话,比起从前那些用眼神示意的表达,算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最...最小的那个,他叫什么?”罗莎利亚咬着牙,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面前的中年人。
法尔伽看了那边一眼,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缓缓说道:“那个孩子,叫做苏平,字子安。”
罗莎利亚微微不解,但并没有显露出来,虽然她并不知晓字是什么意思,不过从小经受的教导告诉她,绝对不能暴露出来。
法尔伽倒是看得出来,便很少随意地说道:“璃月的人,一般有名师指导或是家境显赫的,都会取字。”
罗莎利亚面色不改,记下这信息后,四个字扎根在她心中,“家境显赫”。
女娃身上的衣物普通,消瘦的小脸饥黄,怎么看也不与显赫沾边,再加上从前居住的环境因素,导致她现在,时刻想与人保持距离。
但法尔伽可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个,他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为了让这女娃多多开口,与人交流,总不说话,怎么能行呢?
罗莎利亚深埋着脑袋,看不出神色如何,但倒不会是就此远离什么的结果,因为她只是又想起了,那一段实在不堪出口的日子。
柔弱的小手紧紧攥着,随即又松开,眼角之中浮现那一抹身影时,已然起身,骤然走去。
只是她并没有掺和进去,而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的窗台边,仰头望着窗外的风景,只是双眼内并未有所动容。
那一桌上的四人,都是转头看了一眼,而后每个人都被大团长轻轻拍了拍肩膀,有所示意。
法尔伽也走到窗台旁,双手后背,好似陪着家里小辈出行的中年男子。
那桌上,四人面面相觑,在望了一眼窗台后,皆是有些哭笑不得。
“三位,咱们继续吧?”曾皙将三人的思绪拉回来些许,接着开口,“‘仁’之条目,其有四言……”
“曾兄,这已经说过了,不换一个,恐有翻覆来去的嫌疑。”颜子渊目露幽怨。
苏平微笑道:“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
“小学弟,这拆台就没意思了吧!”颜子渊幽幽地说道,他因为问‘仁’之一字,从而引发的一系列故事,到现在还在被提及。
并且那一段,甚至被载入了最新的一版书籍里面,恐怕是要收藏许久,如此一来,更是助长了其余三人的嚣张气焰。
苏平摇头,摊手道:“就事论事,何来拆台一说,小弟只不过是将一切可言之物,摆在明面罢了!”
冉子有附和道:“如同观《诗》一般,《诗》可观,可群,远来亦可事君,多用于论道辩解也。”
“子有,不成想看着朴实的你,竟然也会有篡改夫子之言的一天呐!”曾皙说着,端了杯茶,张口轻轻吹凉。
冉子有微笑,缓缓说道:“质胜文则朴,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所言,不正是如此么?”
曾皙一扶额,“这不又给改了一句吗?”
苏平面露思索,似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下去,不过起势模样,却是保持了数息的时间,都没人触动。
无奈之下,苏平眨了眨眼,直言道:“你们,怎么也不配合一下?”
“呵呵,天道好轮回!”颜子渊双手环抱着,一脸地快意,仿若“大仇得报”一般畅快,难以言表。
冉子有轻声笑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小学弟,总要经历的!”
“那真是谢谢两位学兄了!”苏平在说出“谢谢”二字时,咬牙切齿。
曾皙啧啧两声,幸灾乐祸道:“墙倒众人推,小学弟真是唯有二字可言,唯‘心参’二字透言呐!”
窗外边,罗莎利亚虽说并不是听得很懂,不过感觉应该很厉害,并且很有用的样子。
正听着,子路前来,告知他们,孔夫子已然醒来,可以前去相见。
法尔泽笑着应了一声,又看了眼小女娃,等待下文。
罗莎利亚沉吟少许,望着那略带渴望的眼神,又瞥了眼那张桌子上的四人,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