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有些人的说法,李承平不以为意。
这些人还是不太了解他,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干的。
之所以要在今年赴京应试,还要在于王明觉的暗示。
明年春闱过后,东宫日讲官的位置会花落谁家,就看这么一遭。
尽管对那个位置不大抱希望,可在同僚间丢了面子才是王明觉最恐慌的。
陕西今年乡试能拿出手的就这么些人,那些经年举人暂且不论,毕竟他们的座师不是自己。
李承平这一科却不同,评判同僚间水准的高低,就看他们。
可不要觉得这只是同僚间的玩笑斗气,其中蕴含的意味多着呢!
王明觉他们都不是馆选出身,翰林院每科招收的庶吉士三年一过就放了出去,他们这些一甲的则继续在翰林院深造。
即所谓的排资序,翰林是朝廷一个储才养望之阶梯。
科举本身只能物色人才,并不能培植人才。
翰林制度的存在,正是为了培植些人才的需要。
这些人才,无形中集中在中央,其影响力很大。
同样出身的人常年累月身居高位,有意无意的就形成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
有些人刻意抬高了翰林官的身份,众翰林确实是人才,但位置被垒高了。
从众翰林中脱颖而出无疑是一件困难之极的事情,能在其中深造的进士全都是天下士子的优中之优。
别看会试三年一次,可多年积累下来,翰林院等着六部空缺的官吏不可谓不多。
按资序从清流进入官场,想继续以此身份的径直往都察院或六科去即可,更多的则是想去六部干些实事。
六部坑位众多,但这些一甲进士却不大一定看的上,没个侍郎的保障,这些人觉得还不如窝在翰林院继续熬。
王明觉和鲁严议还没盘算好,但不妨碍他们占着坑,朝廷里面干什么都要看资历。
要么论资排辈,要么拿出实际政绩以理服人,否则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也不是他们能够坐稳的。
......
轰隆--
一道亮光忽地闪过,狂风呼啸,劈里啪啦的雨点拍打在门上。
冬雨吗!
感受着门缝中灌进来的寒风,让人不禁紧了紧衣裳。
一道惊雷猛然炸响,趴窝里的齐礼被惊醒,有些害怕的看向李承平。
回以一个笑容,暂且让小孩子的心神稳了稳。
李承平听着急促的雨声,觉得明日的路会很难走。
道路泥泞还好说,就怕雨要接着下。
又讲了个小故事,勉强把齐礼哄睡着。
李承平又接着细想到京后的行程,此次进京不只是他一个人想尝试尝试那么简单。
两位座师的想法让他不得不重视,一众最低都是翰林侍读职衔官吏间的博弈,他确实有点被牺牲的意味。
不过,一切的一切李承平心中都有数,他只管往前走就是。
第二日一早,李承平惊喜的发现天好像晴了。
初一下雨初二晴,十五下雨半月淋。
依照这个奶奶嘴上的规律,只希望越往东走天气越好吧!
伸个懒腰,洗漱好正准备来院里。
李承平就发现,余氏提着小半篮子鸭蛋,从厨房出来。
娘和二婶正在厨房里不知煮着什么,好像是鸡蛋。
走近瞥了一眼,李承平嘴巴张大了不少,这是把家里所有的鸡蛋全煮上了吧!
于是他讶然问着。
“奶奶,一大锅鸡蛋全煮了,你不会是想让我都给带走吧!”
余氏点头,把半篮子鸭蛋递过来。
“不然呢,咱家一顿哪能吃了这些,鸭蛋就放前头,记得吃,腌好的,这天气注意点能吃到四五月。”
李承平深吸一口气。
这几个人整天是想一出是一出,他又不是不回来,恨不得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都给带上。
抬眸看见余氏不容置疑的眼神,李承平悻悻的不敢开口。
李承平无奈点头答应,随即去村学叫柳安过来吃早饭。
“快点哈,粥马上就扑锅。”
挥手表示自己知道,李承平吸着泥土的芬芳往村口去。
最初晓得来到一个古代的村子,李承平还很是担心,怕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一定屎尿横流,道路上垃圾遍地,难以落脚。
可,见识后就觉得自己终归是见识少了,什么是垃圾。
依据现代定义而论,垃圾是指失去使用价值、无法利用的废弃物品,是不被需要或无用的固体、流动物质。
而古代却没有这个说法,别说这个时候没有塑料、废纸、玻璃、金属和布料,即便是后世人嫌弃的粪便在古人眼里也是好东西。
古人烧得是草木灰,粪便则可以沤肥。
所以,村里很少看见垃圾,哪怕是一个破瓦罐都会被人捡回家去。
柳安起的很早,也能说是睡不着。
出远门是常态,他并不是焦虑这个,而是村学的防水性是真的差。
听着吐槽,李承平挠挠头嘿嘿一笑,村学除了陈夫子和学堂那间好好修缮过,其余的当初建造时敷衍不至于,只是每年检修上差点意思。
将近十年就是凑合,平常小雨没事,大雨就有点糟糕。
帮柳安做了一套全身按摩,总算把他哄好。
能让一个富家公子陪自己住村里,李承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早上吃的很丰盛,余氏竟然支起了油锅,炸了一瓷盆面窝窝。
不用想又是让他们带路上吃。
即将远行,更是去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京城。
爷奶,爹娘眼中都难掩担心,没人说伤感的话,都希望孩子能开开心心出发。
余氏挤出一抹笑,“多吃些,在想吃还吃不着。”
应了一声,李承平大口吃起来,炸过的面窝是真的香。
“你们几个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闷着头走,要看太阳。”李振良牵着车架把儿子送到村口,叮嘱道:“家里有我在,不要担心,多来信,让你爷奶放心。”
李承平半晌没说话,话到嘴边却不晓得出口。
支支吾吾的,李承平看向堂哥,“拜托。”
又看向老爹,这么些年风雨无阻的接送自己,若是马车能安里程表,马车大概早就要申请报废了。
“注意身体,等我喜报!”
李承平翻身上车,站直身子,大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