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影听见沈步辙阴险的反问,却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财大气粗,在下是万万担待不起的,朱老板一直是京中米商之首,是所有商人的表率。”
“在京中饥荒开始,我便联合了京城中的吴老板等人,共同在京郊放粮,救济灾民,安顿流民,同时又是应京中各位官员的要求,有序放出粮仓中库存,以保证京城的秩序井然,没有造成混乱。”
“京城义商的诸多付出,其中细节,在下也不愿过多赘述,不过今日瞧见朱老板,也能做出这样的义举,不愧是义商之首!我实在是替京中百姓,感激涕零。”
江照影越说,朱老板和沈步辙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僵硬起来。
“我们这些闲散商人的小打小闹,无法和朱老板媲美。朱老板实力雄厚,走的是另一套高义之路。不过,无论是走了什么路,我们的心是相同的,目的也都是相同的,都是为了京中百姓,付出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很开心,朱老板能在今日,也加入了我们!”
等江照影说完了这番话,朱老板和沈步辙,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真是好绝妙的话术!
沈步辙逼迫江照影如朱老板一样捐献粮食,众目睽睽之下,一顶高帽,把江照影弄得下不来台。
可这江照影竟然口吐莲花,反客为主,说自己早就联合了京中的粮商,一直在捐献粮食。
她居然还替京中的百姓感谢朱老板,说朱老板也终于加入了他们,走上了捐献粮食的道路!
朱老板说要捐献五十万担粮食,分明是出尽风头的时候。
可江照影这话,不仅抢走了朱老板的风头,还甚至在暗暗指责,这朱老板善事做的实在是太晚了。
瞧见朱老板苍白的脸缓缓变绿,平王妃可就看不下去了。
她冷哼一声,直截了当:“江照影,你就不要往你的脸上贴金了!人家朱老板说的可是要捐献五十万担的粮食!”
“你到底捐献了多少?还说什么平定流民,安顿百姓有你的一份功劳?我看你也必须像朱老板一样,向陛下贡献粮食!”
“你从前那么多的药铺,那么多的米铺,可不要说几十万担粮食都贡献不出来?”
江照影听见平王妃这话,眯着眼睛笑了:“平王妃也是高义!既然平王妃提出了这个主意!那我们自然应该向平王妃学习,在场的各位都向陛下捐献粮食!”
“平王妃家大业大,享受了高官厚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能捐献多少粮食?三五万担总是有吧?”
平王妃听见江照影的话,脸色一僵,倒是没想到这活水能引到自己的身上。
可江照影才不管平王妃的脸色,她的视线一点点的挪动,望向了在场的所有人:“沈照清族老也是,他一直有一颗济世救人之心,一定也能和我们一起捐献粮食。”
“还有祝丞相和长平郡主,他们一直是善良之人,无数百姓心中敬仰,他们也一定能身先士卒,捐献出很多的粮食。”
江照影说完这话,祝丞相和长平郡主的脸色也是一僵。
可江照影却不等他们反应,继续平等的点名。
“还有工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
江照影的话还没讲完,便有尚书夫人急急站出来:“不,不,江老板误会了,我家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存粮,根本捐献不了……”
江照影听见这话,好看的眉毛微挑,视线一点点的扫过了现场的每一个人:“大家家大业大,而我江照影,一年之前还要在京郊采野菜吃。”
“从前各位大人踏足江宅,求我开仓放粮的时候,我便觉得疑惑,为什么各位大人家中,竟然是一点粮食都不剩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们听信了沈族老的话,打算退了家中的陈米,好从江照影的身上大赚一笔!
却没想到最后是竟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照影这话一出口,倒是让所有人沉默了下来,脸上也都是火辣辣的。
从前他们就想要占江照影的便宜,最后发生了饥荒,京中的官员要放下了面子,去江照影的家里求粮。
江照影放出了粮食,他们却好了伤疤忘了疼,想要又是想要侵吞江照影的财产,逼迫她捐款!
说她是个奸商,不肯捐粮?
可她开仓济民,救济百姓的事情一直有在做!
众人皆是被江照影说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沈族老再也藏不住了,他急急开口:“既然江老板一直有在做救济灾民的事情,那么便让她继续这样做好了!”
“若是打乱了她的节奏,恐怕京郊的那些百姓也会不满。按照我说,江老板实在是高义啊!”
江照影朝着他笑:“那咱们这个粮食还捐不捐?”
沈族老急急摇头:“不捐!不捐了!各府都有自己的节奏,也都有自己的难事,若是被架着捐了粮食,怕是日后要产生混乱!”
“朱老板五十万担粮食,能度过不少难关,等日后这些粮食用完了,大家再捐也不迟啊!”
沈族老急的要命,他最近每天吃的是地里的植物叶子,吃的已经面黄肌瘦,若是要把地里的叶子也捐了。
那他恐怕要饿死了!
沈族老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急急附和,弄得沈步辙的脸色是更加的阴沉。
可众人变成了一条舌头,火烧到自己身上,不仅不联合起来逼江照影捐款了,眼巴巴的等着他开席,他们要去吃饭了。
脸颊都饿的凹了进去的沈族老,吞了吞口水,身先士卒的开口:“步辙,大家累了,想必肚子也饿了,你什么时候带大家去吃席呢?”
沈步辙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家里面请,罪人沈某已经做好了好菜好肉,只等各位的光临。”
沈族老听见“好肉”这两个字,原本面如菜色的一脸一下子焕发了光彩,他急急点头,便往里头走了。
人群稀稀拉拉的跟着沈步辙往里走,只有沈伏不为所动,仍旧是孤孤单单的跪在温穗穗的牌位前。
温穗穗死了,天下只有他一个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