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公主说完这话,在场的众人神情各异。
若是如今前来认亲的是旁人,赵阳公主说完这话,他们肯定拍手叫好,是一百个赞成。
可如今前来认亲求情的是祝丞相和长平郡主,长平郡主的父母可都是为国捐躯的先烈。
温穗穗也因为从前的事情,平白无故的走丢,好好的贵女成为奴婢,如今更是成了姨娘。
这……不得不令人惋惜。
太后沉默的听着赵阳公主的话,缓缓掀了眼皮,来看着长平郡主。
长平郡主缓缓朝着太后跪了下去,带着几分悲伤和倔强的声音便响彻了公堂。
“赵阳公主说得对,该怎么判还是要怎么判,律法面前没有人可以拥有特权。”
“姐姐虽自幼走失,可如今知晓她流着祝氏一族的血,那么考场舞弊一事就是国公府的罪过。这件事情,是我们祝氏一族对不起全天下的读书人,也欺骗了天下的百姓。”
长平郡主话说到一半,便不受控制的开始哽咽,嗓音也缓缓颤抖起来:“长平想用陛下曾经赐下的丹书铁券,救回姐姐一命。”
她说完这话,便有一个小厮,手捧着丹书铁券上前,一同跪在了长平郡主的身边。
长平郡主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在场的人全都是瞪大了眼睛,就连堂前的大理寺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老夫人十分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变故,却缓缓放松了身子,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
温穗穗盯着长平郡主的背影,她如释重负的捂住了胸口,急促的喘息着,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了。
不过,一切,一切都有救了。
太后看着被呈上前的丹书铁券,她沉默了许久,才又缓缓开口。
“长平,这可是你父母用性命换来的东西,祝氏一族只要不是犯了谋反、谋大逆的死罪,其他死罪皆可以免除。”
“你确定要用此物,来换……”
太后将视线挪到了温穗穗的身上,又皱起了眉头。
那意思,简直是没说用这丹书铁券来换温穗穗这种人的性命,太浪费了。
长平郡主摇了摇头,却是出乎意料的坚定:“姐姐的走失全是因为长平,姐姐有今天也都是长平害的,若是姐姐锦衣玉食的在丞相府生活,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叔父在姐姐走失后,以泪洗面,彻夜难眠,却始终待我如亲生女儿,清平父母去世的早,是叔父和叔母将我抚养长大。”
“他们将对姐姐的爱,全部倾注在了长平的身上,却让长平感到更加的愧疚,如今,是该到长平报答的时候了。”
“此丹书铁券,除了是救回姐姐,更是为了救回活在愧疚里十多余年的叔父和自己……”
温穗穗躲在角落里呜咽,祝丞相始终低着头暗自垂泪。
所有人都被长平郡主的这番话感动的潸然泪下,也纷纷感叹。
“虽然温穗穗不是个好人,也做错了事情,可这长平郡主却是个有情有义的。”
“她竟拿出了父母牺牲换来的丹书铁券,只为了救自己祝丞相的女儿,减少叔父的愧疚。”
“长平郡主真的与从前的祝将军是血脉相连啊,就连骨子里的血性都与他一模一样!”
“她其实有句话说的很对,若是温穗穗当初没走丢,仍旧是那名门的贵女,如今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她倒真是个可怜人……”
周围的人都是议论纷纷,江照影沉默的坐在原地,盯着公堂上的几个人。
事已至此,丹书铁券在前,就连大理寺卿都说不了什么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瞧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长平郡主,最后还是亲自站起身,用双手把她扶了起来。
“长平,既这是你心愿,那么哀家也不阻拦你。但是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莫要让你九泉之下的父母担忧。”
一锤定音,温穗穗如释重负的倒在了地上。
大理寺卿坐在原位,瞧着那丹书铁券,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方才心心念念想要将南阳侯府判为从犯一事,因为这场闹剧,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皇帝无论是看在已故的祝将军的颜面上,还是看见如此可怜的祝丞相的面子上,南阳侯府起码收留了温穗穗,让她有了容身之所……
所有的罪过都是温穗穗一个人担下来了,可温穗穗又是有了丹书铁券,便只能判无罪释放。
而南阳侯府没有被证据视为同谋,只能判个监管不严的罪名。
需要返还温穗穗所收取的全部银子,并且赔偿当初的受害者颜老先生,以及白鹿书院一众人银子,再罚款三千两白银。
总数约莫是一万两千两银子。
原本心有余悸的沈步辙瞧见那丹书铁券,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可等听大理寺卿的判决,又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吓得脸都白了。
南阳侯府早在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就没多少银子,如今更是破落了,不然元氏也不会心心念念着让沈步辙娶回所谓的江南商户家的千金。
让侯府出这么多银子,倒是不如把他关到牢里去住几天算了。
沈老夫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情,在劫后重生之余,却也感到十分的为难,脸上都带着几分苦色。
沈老夫人尚且如此,元氏想到自己答应了江照影的东西,那脸色就更难看了。
祝丞相感受着的南阳侯府众人的脸色,闭了闭眼眸,倒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提出了另一件事情。
“小女酿出这样的大祸,还连累了南阳侯府,实在是祝某管教不严……可如今南阳侯已经故去,小女在南阳侯府已经是不妥。”
“是否能让小女随在下回家?让她的祖母和母亲好好见见,这么些年了……也算是让在下亲自管教管教她。祝某愿意为侯府分担些罚款的银子。”
祝丞相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也是出现了些哽咽,他浑身颤抖的走到了温穗穗的身边。
犹豫又彷徨,脸上露出了身为父亲的疯狂的喜悦,又带着愧疚,他盯着温穗穗看了许久,仿佛怎么样都看不够。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他才像是鼓足勇气一般,颤着双手抱住了温穗穗。
温穗穗也哭得梨花带雨,她哭着抱住了祝丞相,闷闷的声音便在公堂上响起。
“爹爹,我终于见到你了……”
“可是我不回去……如今我已经嫁人,南阳侯府已经是我的家了,我对不起南阳侯府,我要赎罪,我不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