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作出来的诗句简直是断层的出类拔萃。
珠玉在前,此刻无论是谁上去吟诗,都会被衬得黯淡无光,拙劣异常。
底下的所有学子都窃窃私语,面面相觑,倒是再也不敢上前了。
江闻祈瞧着眼前的情况,垂了垂眼皮,便打算站起身,自己顶上去,可谁知坐在他身边的谢鸿鸾,突然捏了捏他的手,便直直往大堂上走。
众人皆朝着他投来期待的目光,那希望的眼神让他感到如芒在背。
他突然有些怯场了。
后悔!后悔!他方才是故意在兄兄面前,到底在装什么英雄?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谢鸿鸾硬着头皮,苦思冥想,回忆着颜老先生这些时日的教导,才作出了一首。
“贫瘠之地民艰辛,忧心如焚泪满襟。但愿春风化雨露,润泽苍生福满门。”
这首诗不过片刻而成,若是在平日书院小测里,倒是也能算得上中上之姿。
但是到了此刻,前面两首都是出类拔萃,王德那首更是令人惊叹,能为千古名句。
众人期待值高了,谢鸿鸾的所作出的诗句,就难免让人失望。
先生们沉默的打分,围观的人有唏嘘,也有嘲讽。
而在谢鸿鸾之后,上去的仍旧是温穗穗补习班的人。
虽考进白鹿书院,但是学识并不起眼,他当着众人的面,作出一首:“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
引得众人惊叹连连的之外,更是把谢鸿鸾方才的诗句,衬得什么都不是了。
人群再次哗然,白鹿书院的先生们惊喜万分,只有易先生沉默的在自己的名录单上,作了一个符号。
而在观众席的二楼,太后听着这句诗,眼眸又是微微一暗。
她转头望向了皇后:“皇后,这句诗,你也没有听过?”
皇后还沉浸在刚刚绝妙的诗句中,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母后?那是人家作出来的诗句,臣妾自然是没听过的了。”
太后不想说话,但是感受着皇后茫然的目光正持续的注视着她,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多听听。”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臣妾来说,赵阳公主倒是要多管管鸿鸾了。”
“您方才可瞧见了?鸿鸾出头,却作出了这样的诗句,比不了前面的,也比不了后面的,简直是全场最次,这可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太后摇了摇头:“这孩子,哀家倒是觉得不错。”
皇后眼中是更加迷惑了:“不错?您可不能因为赵阳公主,而偏心啊!臣妾听闻作出好诗句的,都是出自那位温先生的补习班……可不能让鸿鸾在原本的那个地方浪费时间了……”
皇后说着,太后却是自顾自的叫来身边的嬷嬷说话,没有理会她。
“你现在便叫人去宫中,把哀家近日常看的那本诗集取来。”
太后眼眸晦暗,低声道。
嬷嬷瞧着太后凝重的神色,便立即出门去办事了。
大测仍旧是在继续,仍有学子轮流上前吟诗。
除了哪个补习班都没去的人之外,几乎两个补习班的学子是交织着上台的。
而每一次,出自温穗穗补习班的人,几乎都能作出绝妙的好词,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就算是部分人作的有些偏离主旨,却也是十分难得一见的。
而出自颜老先生补习班的学子们,便是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摩肩擦踵,再到后来的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他们硬着头皮上前,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
在场围观的众人,瞧着眼前的场景,心中都有些疑惑,私下里也议论纷纷。
“这也太奇怪了吧?怎么从前大测上名次靠前的学子,如今各个都技不如人,输的太难看了……”
“咱们是头一次旁观白鹿书院的大测,原本以为书院的学子有着这样高的水准,各个出口成章,能成绝世名篇。可如今我瞧了,竟是来自温先生补习班的学子,才能有这样高的水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输的这样难看的学子,竟全都是出自那位颜老先生的补习班!”
“是不是颜老先生和那所谓世子夫人合办的教习班,耽误他们的学习啊!”
人群中原本只是小范围的议论,可这议论的声音却逐渐扩大,传的在场的人都心生怀疑。
“从前说颜老先生输的可惜,如今看来他水准低劣,幸亏没让他夺得魁首,进了白鹿书院当先生,这不是害人吗?”
随着大测继续推进,尽管江照影和颜老先生都下楼尽量的去安慰那些学子,但他们的心态已经完全崩溃了。
出自温穗穗补习班的人名句辈出,字字句句都是可以载入史册,流传千古的,而史书里,也会记录下他们是永远的失败者。
围观的人们被眼前这激昂的场景弄得兴奋极了,却也感到十分的烦躁,甚至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溃不成军,简直是溃不成军!他们就是被其他人追着打!”
“害人!实在是太害人了!若是让这些原本有实力的学子,去了温先生的补习班,也不至于输的这么难看!”
众人对那颜老先生的补习班,皆是生出了几分的抵制情绪。
人群中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见解:“读书之事甚难,哪里有进了一个教习班,便能在今日之内成为天才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日之内竟有这么多名诗的出现,这也太奇怪了吧?”
只是这些议论的声音太弱,还没有广为流传,就被湮灭在了沸腾的人潮里。
江照影神色如常的听着众人的议论,颜老先生则已经是把两条帕子擦得湿透,此刻正双手颤抖的掏出第三条帕子,正往那大汗淋漓的额头上抹。
“夫人啊!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老夫技不如人,害了这么多人,您怎么一点都不紧张一下呢?”
“之前说是贼船,贼船,老夫我如今真成了人人喊打的贼了!我早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应该留在这里害人的!”
江照影见颜老先生这副模样,便是缓缓掏出了那本诗集,轻声和他说清楚了情况。
而在她的隔壁,太后此刻也是阴沉着脸,盯着堂中神情各异的学子,对着嬷嬷急声催促:“宫中的人现在到哪里了?”
“哀家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孽障,简直就是孽障!白鹿书院里竟是有这样的人,哀家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