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到闰正月二十五日。
夜幕笼罩了铜壁关和铁壁关之间的永历皇帝行营,永历皇帝看着黑沉沉的夜空,心中焦躁不安,喃喃道:“不知清军到哪里了,要尽快入缅才是!”
朱由榔并不认为李定国能在磨盘山击退清军,所以被马吉祥等人一撺掇,怕只见会被清军追上,便丢下还在磨盘山的李定国和朱慈煊自顾自的跑了。
黑夜中,夜不能寐的不止永历皇帝一个。靳统武全身披甲,在军帐中安坐,等待着验证朱慈煊所言的真假。
夜渐渐深沉,除了山间松涛阵阵和虫鸣兽吼外,一片安静。靳统武稍稍放下心来,现在大明剩余力量本就极为珍贵,他真的不想再次内乱,孙可望投清已经使大明元气大伤,如果这次太子所言属实,那真是雪上加霜。
另一座军帐内,孙崇雅也是心中挣扎,一方面他的确认为大明已经穷途末路,前途渺茫。但是对背叛大明投清他又有些抵触,毕竟这么长时间和清军作战,他的不少亲朋故友都有不少死在清军刀下。
“罢了,大不了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想起白天杨在和他说的话,孙崇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对杨在的说法还是比较赞同的,一旦永历皇帝入缅,他们这些人肯定是要留在云南继续和清军作战,就现在这些被赶到边远之地,一盘散沙的明军,始终是逃不过被清军一一剿灭的命运的。
“孙虎,点兵!”孙崇雅低声喝道,孙虎是他的家将,对他忠心耿耿,孙崇雅也不傻,他只是一个部将,过多的兵马他也指挥不动,只有他手下的大约500多同乡亲兵才能跟随他做这个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他把这些可靠的士兵都就近安排在了自己军帐附近。
孙虎片刻之后便把士兵集合完毕,在孙崇雅一声令下,杀气腾腾的五百多士兵借着夜色掩护冲出了所在营帐,向永历皇帝和众多大臣所在的大营杀去。
接到报告的靳统武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孙崇雅作为他的部将,跟他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却走上了这条路,来不及细想,靳统武下达了剿灭乱军的命令。
孙崇雅和孙虎带着叛军一路毫无阻碍地便冲进了大营之内,不由有些茫然,一路不见一兵一卒,孙崇雅顿感不妙,他第一个念头是马吉祥在给他设套,撺掇他的同时又将此事告知了靳统武,但是他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马吉祥如此做的意义何在。
“退!”孙崇雅低喝。
一行人刚退到大营辕门口,便被天威营的士兵截住,此时的大营内,埋伏已久的其余各营人马也蜂拥而出,将孙崇雅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孙崇雅面色剧变,知道事情确实已经泄露,看着缓缓走来的靳统武,他惨然一笑:“侯爷,末将受小人蛊惑,犯下大错,罪无可赦,但是这些弟兄只是听命行事,还请侯爷留他们一条性命!”
孙崇雅并未提马吉祥等人,因为他深知永历皇帝的性格,对马吉祥等人那是恩宠有加,就算自己把他们供出来,他们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还不如自己扛下罪责,为自己的这些属下求条活路。
“将军不可!”孙虎那些士兵嘶声劝阻。
“这个狗皇帝,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一路跟随他颠沛流离,护他周全,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宁愿跟随将军,虽死无悔!”孙虎也豁出去了,他把自明军从昆明溃逃以来的所有不满都全部发泄了出来,大不了一死而已。
靳统武看着他们,默不作声,半晌语气平静地道:“放下武器,你们的罪,需要晋王和太子来定,本侯做不了主!”本来朱慈煊是要他对叛军就地格杀的,但是他看着自己这些熟悉的部下,实在下不了手。
“侯爷,圣上和马大人一行已经离大营远去!所有前行道路,皆被砍倒的林木堵死,我们暂时无法前行护卫陛下。”一名亲兵匆匆前来,附在靳统武耳边道。
靳统武眼中的悲哀之色更浓,自嘲地低喃:“皇上果然又自己跑了,就那么急着要进入缅甸吗!”他知道永历皇帝为什么要阻断道路,那是为了延缓叛军和清军对他们的追击!
永历皇帝认为自己进入了缅甸那就高枕无忧,但是靳统武和沐天波,王惟华等人商讨过,大家都认为i,把所有安全寄托在缅甸的保护下,极为不妥,一旦缅甸态度发生改变,将带来难于预料的严重后果。但是永历皇帝阵脚已乱,执意要入缅,众人只好随行。靳统武在护送永历皇帝前来的时候,李定国就交待,如果陛下决意入缅,一定要全力阻止。但不知为何在随后接到的军令和太子手谕中,都态度大变,只是一再叮嘱多派随从跟随入缅,一定要保障陛下的安全。
所以他得知永历皇帝连夜逃跑后并未再派兵追赶,马吉祥等人虽然自私自利,喜欢内斗,但是对永历皇帝还是很忠心的,再说还有沐天波压阵,靳统武对永历皇帝的安全并不是太过担心。
抬起头来,靳统武大喝道:“放下兵器,否则就地格杀!”语气中的杀气已经毫不掩饰,一双眸子冷如寒冰,他终于知道太子信中为何让他不必管永历皇帝了。
孙崇雅心神一颤,手中战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其余人见状也低着头纷纷将手中兵器扔在了地上。
“将他们好生看管,押回腾越让太子殿下发落!”靳统武道,眸光投向永历皇帝一行遁走的方向,轻轻一叹,转身回了帅帐。
崎岖的山路上,浓重的夜色为赶路增添了巨大的困难。永历皇帝在得到马吉祥报告今夜会有叛军作乱的消息后,吓得肝胆皆颤,连夜便逃离了行营,仓惶逃窜。
“思线,朕命你带人,设法堵塞道路,凡是后面还有随驾者,一律格杀!”朱由榔为了不让追兵追上自己,还有怕后面掉队的随驾官员泄露自己的行踪,对土官思线下了一道口谕。
思线既得此谕,就在永历皇帝启程后,砍倒树木,推来巨石阻断道路,还带兵对铜铁关的山箐开始进行搜寻,准备一旦发现掉队官员后,便就地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