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把人留给了徐真,以便于徐真控制县衙,自己则出去安置县城之外的未庄赤卫队。
徐真检查了一遍县衙内外的布置,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导致前功尽弃。
想要控制县城,关键在于控制好李之丰和王福。
只要牢牢地掌控住两人,那县城的大局就不会受到影响。
在未庄经营了许久,他已经熟悉了未庄的一草一木,也熟悉了未庄的人。
现在突然搬到了县衙,让徐真有点不适应,也没有了在未庄时的安全感。
好在这次带来的都是可靠的人。
尤其是王贵一直跟在徐真左右,让徐真稍感安心。
深夜,徐真正在县衙内查看县城的典籍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点动静。
看得眼花缭乱的徐真揉了揉眼睛,感叹一句“蜡烛对视力太不友好”,将典籍一一收好。
王贵推开门,对徐真汇报说,有个自称是白管家的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县衙,说要见徐真。
“这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徐真笑道,“把他带进来。”
没一会儿,白管家跟着王贵走了进来。
走进县衙的时候,白管家下意识地弓着身,做出卑微的模样。
这时走进了房间,他小心地抬起头,先是看到徐真的脚。
视线上移,他看到了徐真的脸,自己的笑容便愈发谄媚:“老q这是发达了!”
竖起一根大拇指,他神情夸张道:“老q,你是没看到,今天听到你将把总的洋枪队打得全军覆没,他们有多害怕……不对,他们一开始都不相信,就我一个人相信了!”
“那李县令还想糊弄我,他也不想想,我是那么好糊弄么?”
“嘿,我就派人去县衙旁边守着,看见那马车,我就知道是他!”
“坐下说。”徐真向旁边的椅子示意。
这把白管家吓了一大跳。
他连连摇头道:“老q你坐着就好,我……我腰痛……腰痛……可不敢……不能坐老q你的旁边。”
“你不坐就是不给我面子。”徐真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
白管家又被吓了一跳,也不敢说什么腰痛了,谄媚一笑,小心翼翼地走到椅子旁边,将小半边屁股放到椅子边缘,嘴里说道:“老q就是客气,我……我没看错人!”
“这次你立了大功。”徐真将水推向白管家,“我们革命党向来不亏欠功臣,我会想办法将你扶正,让你成为县城白家的主人,而不是白管家,到时候县城内谁还敢瞧不起你?”
白管家双眼瞪大,连忙向徐真拱手:“还是老q仗义!”
他在成为白家实际的掌权者,掌控了白家的家业后,本想着自己的地位能获得提升。
但他立即发现,那只是他的幻想。
实际上,不管他做什么,还是没有几人瞧得起他,看见他仍然叫他白管家。
他做尽尝试,也没有融进乡绅的圈子。
大概在那些人看来,他一时是白管家,那么这一世都会是白管家,根本没有与他们同席的资格。
故而在白天来到县衙时,他只能混在边缘。
两相一比,他是真觉得徐真比那些乡绅仗义多了。
想到这些,白管家有点心酸,更加体会到徐真这句承诺的重量。
想了想,他站起身,做势要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老q你,要不然……要不然我向你叩一个?”
“不需要跪。”徐真摆了摆手,令白管家坐回椅子,“我们之所以叫做革命党,不仅因为我们要革许多人的命,更因为我们要革这规矩的命。”
“别人要求跪,我们偏偏不要跪,别人要求叫老爷,我们偏偏不要,别人要求贵贱分等,我们更加不要。”
白管家似懂非懂地坐回椅子上,夸赞道:“革命党么……就要革命,革规矩的命,听着……听着就是一件大好事!”
徐真笑着摇头:“帮你是在上次合作时就和你说过的事情,现在最多算是屡次承诺,不过……白家的田产你处理了多少?上次我们说过,这些钱也有我的一份。”
听见这话,白管家心中有点肉痛,但他不敢隐瞒:“原本是想多处理一点,多为老q你准备些银子,但是后来形势变得太快,就只处理了一部分,等天一亮,我就按照分成,把银子搬到衙门来!”
“这个不急。”徐真喝了口水,看向白管家,忽然问道,“今天到场的乡绅对李县令和王把总的说法持什么态度?”
看到白管家有些不明白,徐真便把话说得更明白:“他们信了还是不信?有多少人想要离开县城?”
白管家听明白了,回想了一下后说道:“有人不信,这说法有破绽…县城都知道,李县令贪财怕死,根本不是那种人。”
“加上回来的洋枪兵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所以有些人怀疑李县令和王把总之间有什么勾结……不过他们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大部分人应该是信了,那说法也说得过去。”
“离开的人没有几个,所有人几乎都老老实实地回去休息了,到底有多少人想要离开,恐怕要明天才能知道。”
徐真点了点头:“破绽是有一些,从明天开始,你要是遇到人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就告诉他们你看出的破绽。”
“可以把话说得真实一点,比如李县令被人挟持了,现在只是一个傀儡……”
白管家腾的一下站起,连忙说道:“这……这我可不敢说,老q你放心,我这人别的优点不多,就是嘴严!”
他大概以为徐真是在敲打他。
不知道联想起了什么,他脸色又迅速白,急忙保证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一个字都不会说!要不然……要不然就让我绝后!”
“不是这个意思。”徐真敲了敲桌子,“我是说,你用这个试探一下那些乡绅的态度,看看有多少人认同你的说法。”
“要是有人持你这种看法,还勾搭成群,准备做什么破坏县城局势的事情,肯定会联络你,到时候你就把名单告诉我。”
白管家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对徐真竖起两个大拇指:“老q真是高!”
“这方法简直……简直……”
他想到的词是“阴险”,但是词到了嘴里才发现不能那么说,最后只能说道:“简直就是高!”
这简单的钓鱼执法在后世已经司空见惯,少有人上当,但是放在这个年代,应该可堪一用,杀伤力估计不低。
做了一个安排,徐真又对白管家说道:“你回去想想,县城内有什么人是不反对革命党的,或者是对革命党持同情态度的,又有哪些人对革命是极端敌视的。”
这是一个美差,白管家高兴地应了一声,想着回去就把自己厌恶的一两个混进名单里,抬头却看见徐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心中一跳,就听到徐真警告道道:“不要夹杂私货,我会和别人对照。”
“我怎么敢做这事?”白管家脱口道,“我可不是那种人!”
“明天我就把名单交过来,老q尽管去找人问,要是有一个不实的,就来找我的麻烦!”
见徐真还是盯着自己,他连忙转移话题:“我要举报,有人把革命党叫做……叫做阴沟里面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