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家门客名额世间有多少能人异士挤破头都想进，能不过试炼直入郑氏门下的历年来又有几个？这本就莫大的荣幸，楼丰铭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谈辱没？这也是大公子的意思，我们是真心想——”
纥骨颜再三打断楼丰铭的邀约，“我不过是粗俗之辈，绵力薄材，也并非外人那般神化，更谈不上卓资，请楼管家莫要捕风捉影，慎重甄别。”
又道：“我来此除了同命锁，只为这一件事，我迫切需要你们的瀚餮炎石一用，用完我就立刻归还。”
“楼管家你知道，我借此物并非于私，如今北境寒流那般猖獗，以致境边百姓处水深火热之中，痛不欲生，我只想借此物将其驱赶。”
他眼见着几个村子遭了殃却束手无策。
纥骨颜秀眉轻皱，逼问：“楼管家当真要坐视不管吗？”
楼丰铭从口中缓缓呼出长气，他从容不迫地坐回原位，
侍俾上前拿起茶壶在茶盏里添了茶水，“我们并非坐视不管，近日境边骚乱我们也知道，不过我们需要时间去部署，等大公子发了号令才能动身。”
说完，楼丰铭将茶盏里的热茶轻吹，又品了几口。
纥骨颜将这些举动和话语都记在心里，他垂下眼睫不语，
等？
哼，若是真要解决，他们就不用等到现在了。
北方无穷境一直都是郑氏在管，历经几百年，他们与北方那股势力一直在交缠，那股势力却至今没有消亡。
所以对于郑氏而言，北方那点小骚动根本算不上什么，他们有很多正事要忙，哪管得了此等杂乱小事。
“……”默了半晌，
纥骨颜勉强挤出个笑容，躬身道别，“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了，有劳楼管家了。”
说罢，纥骨颜拽着黎舟元姳往外走。
“二位稍等。”楼丰铭叫住他们二人。
楼丰铭起身急忙跟上去，提醒道：“同命锁需要几日，若是不嫌弃，可在府上小住，免得去了外面因为这锁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黎舟元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面色都变得有些奇怪。
万万没想到有一日竟要因为对方而考虑住宿的问题。
楼丰铭看出红衣女子与纥骨颜关系匪浅，他猜测，“若是我看的不错，姑娘应该就是昨日那个驭兽术极高的女子吧。”
“这你都知道？”黎舟元姳眉脚轻轻一扬，颇有些吃惊。
楼丰铭似笑非笑，解释道：“试炼内，世家皆用天眼观测。”
“姑娘是想入哪个宗门？”
面对楼丰铭的问题，黎舟元姳都听得有些荒唐，
哪个宗门？谁敢要她？就算是可以，
“你们配——”
黎舟元姳“吗”字还没说出口，却被纥骨颜使劲拽了一下，硬生生阻断了话头。
黎舟元姳虽恼怒，却还是抿了抿嘴巴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楼丰铭听没听出来，反正他也不恼，面上挂着笑，“那姑娘是来玩的？”
黎舟元姳撇了嘴，随口应下。
“既然都过了第一关，那第二关也可以顺便去看看，不枉来此一趟嘛。”
楼丰铭的嘴角一直都翘起弧度，可这样的笑总让人心里莫名忐忑，就像是面皮之后都知道是模糊的血肉，但于常人而言还是会发怵。
二人点头欲走，
没走出几步，却见身后又道：“今日午后三刻，第二关在即，在沈家堡的玉坤台设宴。”
设宴？
黎舟元姳眼睛一亮，推着纥骨颜往外走，嘴里催促，“走走走。”
赤鸟街上，许是因为试炼大会的缘故，挤满了人，
这里是小华郡的主街大道，虽不是青州都城，却也富足。
为此大会，朝廷一向重视，陛下专门赐了小华郡的所有在户百姓茶酒，为图个喜庆，夜市不禁宵，许臣民宴乐，允休两日，加之各方势力皆聚于这九衢三市，烟火气夹杂着真伪迷烟充斥在软红十丈里。
街道摩肩接踵，黎舟元姳和纥骨颜从人群里挤出来，
“纥——骨——颜”黎舟元姳神情恹恹，嘴里重复起方才从楼丰铭那里听到的名字。
纥骨颜却没有什么反应，自顾自走在前面。
黎舟元姳英眉下的杏眸傲然一扬，兀自说了句，“没听过。”
当然没听过，
能听过就怪了，她活了这几百年又记了几个人名？
黎舟元姳瞥了眼纥骨颜修长的背影，
如今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黎舟元姳倒觉得，这名字绕口，还不如臭道士。
方才楼丰铭将纥骨颜的家底一一陈述，惹得纥骨颜立马变了脸色，可见那管家调查的是多细，“我说一个管家怎么在郑府这么大能耐，如今见了才明白一二，我看他不是个简单的。”
黎舟元姳边思索边摇头，凭自己的直觉落下定论。
然后抬眼看了纥骨颜，问：“他同你说了什么要求你就答应了？”
纥骨颜面色滞了滞，他长睫微抬，没有说话。
“不会是让你参加试炼吧？”黎舟元姳忍不住猜测。
“让我护众人性命……”
“噗——”黎舟元姳捧腹大笑。
纥骨颜的表情很呆滞，他说完话后又莫名觉得有些难为情，俊脸当即浮现出一抹嫣红。
“合着是让你当护卫队的。”黎舟元姳看了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你傻不傻？人家明明那么多府上门客，偏偏不用，就让你去，这不明摆着拿这个当幌子，让你去参加试炼吗？”
保护众人性命？
这些世家哪顾得了别人死活？
他们设的试炼内容都是险象环生，历届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纥骨颜的目光落在黎舟元姳咧开的嘴巴上，她露出的两排大牙在阳光下格外亮堂，
可就不知漏不漏风？
这笑声惹得街上旁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纥骨颜有些无措，见还不停下来，拧着眉，“笑够了？”
“没有。”
其实纥骨颜没有想那么多，更不会去细想，因为若是有一丝机会，就算是骗局那又如何呢？
转角便入了无人的街巷，暖阳融进某家檐上一角，然后铺在泥石墙面，黎舟元姳的影子将这层薄纱捅出个窟窿来，
黎舟元姳的笑脸一直对着纥骨颜，她那弯笑眼将光耀翘了起来，神态爽朗，眼睛也因为光线的缘故褪了颜色，泛浅，一时间竟看不出一星半点的杀气。
纥骨颜见过这魔族帝姬很多笑，可都无外乎阴冷傲慢，现在好像有些不同。
这般明朗，是黎舟元姳在讽刺他吗？
显然不是，
纥骨颜看的有些出神，
“你盯着我做什么？”黎舟元姳察觉出来，
“我好像以前……在哪见过你。”纥骨颜说的颇有些笃定，眼底的寒冰在与黎舟元姳相视时翻出水色。
黎舟元姳的轻哼顺着鼻音滑出来，频频点头，“对，没见过，十年前我见的是你的魂儿。”边说着边将手背在身后，悠悠走在前面，嘴上刻薄道。
纥骨颜见黎舟元姳不信，他认真解释道：“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十年前。
此话让黎舟元姳的步子顿了顿，她转头迎上跟过来的纥骨颜，竖起一根手指，在纥骨颜面前转了一圈，试探起来，“你该不会是——”
学寻常男人勾搭小姑娘？
见纥骨颜错愕的眼神，她甩甩手，“你从哪个话本里学的话术？这法子老套的很，根本不管用。”
黎舟元姳扬了扬下巴，了望屋檐天穹一隅，面有骄矜之色，“我知道我这容姿世间绝无仅有，惹人垂涎是应该的，我可提前说了啊，你呢，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张还算不错的面皮，你的任务是保护好你这张脸，而不是想东想西——”
话还未说完，就被闷头不语的纥骨颜强行拽走了。
黎舟元姳在后面被拖滑了好些距离，她嘴里骂道：“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