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你看前面，他们都说这有脏东西，你怎么看？”我站在门框外，离华温超市二层就差一步，虽然我不信邪，还是问一下长辈，心里好有底。
    “什么脏东西，只是凡人不懂的神通阵法罢了，让本尊看看。哼，班门弄斧，徒儿莫慌，一只妖精而已，心神坚定些，必要时，为师助你。”
    ……
    刺猬精匆匆奔往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间，里面还有一个男孩悠然划着手机，旁边有两个空啤酒瓶，还有一碗吃完的米饭。
    “乐乐！快他妈去一楼，有人打上来了！”
    “别喊这么亲，我跟你很熟吗？”一听他说话，被称为乐乐的男孩不禁皱起眉头。
    “你不是带人去了吗，还能被打破？”
    “少废话，快去，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还能不能见到你妈！”
    “嘁，恶心。”乐乐强压住怒火和反胃，无奈地呼出一口浊气。
    “呼——行，操你妈的，几个人？”
    “四个……不，两个！一个当兵的女的，一个男的，跟我差不多大，剩下两个很弱！
    这俩人强的一批，好像是秀区的幸存者，可能那个男的就是那的老大！”
    “秀区？秀区还有幸存者？”
    “咣——当。”
    二楼传来动静，是刘钰椿踢倒的东西。
    “操，你哪这么多废话，你是去是不去！”
    “你喊你妈呢，小心老子敲折你的腿！废物，一群人打不过两个，真你妈废物。”
    乐乐骂骂咧咧起了身，拿起一根银色的铁棍，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我 操 你 妈！”刺猬精怒骂了一句，乐乐反手扔出一记异能，吓得刺猬精连滚带爬，狼狈地爬上三楼，一边爬一边狠道：
    “好，好！许闻永，你给老子等着，以后你别想好过！”
    ……
    “哪有妖精，哪有鬼，连个灯都没有。”
    超市二层是全封闭的，透不进光，没有灯就黑乎乎一片，空空寂寂，货架空荡荡，很是凄凉，根本没有生物的踪迹。
    我认得去楼梯间的路，将眼睛完全变异成洞虚眼，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路，牵着秋千堂走得很快。
    然后大概在中间位置，发现了一个气息。
    他缓缓走了出来，弓着腰，把铁棒扛在肩上。
    这个人很强，等级和我俩差不多，比黑刺猬强多了。
    “你也是刺猬精的人？”
    “寄人篱下罢了。”他讪笑道，我不紧不慢地从秋千堂身上拔出来一根甩棍。
    甩棍是人人都备的，只不过对丧尸的效果有所消减，而且秋千堂本身用得不是很好，她擅长用精巧轻盈的轻短利兵器，所以甩棍用的很少。
    我喜欢用长兵器，这甩棍本身不长，但也是现在我俩能掏出来最长的兵器了。
    “你也很擅长体术？”
    不会体术的人，这个时候是不会掏兵器的，他见我拿出兵器，欣喜起来。
    “不能说是擅长，会一点吧，怎么了？”
    “要不要来一场公平的武者对决？咱们俩等级相差不多，机会难得，只用体术，不用异能，怎么样？”
    确实，不受等级和异能影响的纯粹体术对决，末世之后很少了。
    “也行，那就这样来？”
    “先报上名来，我叫许闻永，你叫什么？”
    “刘钰椿。”我回应他，同时偏头，示意秋千堂绕过他，直接去三楼。
    “光比武也没意思，赌点什么吗？我看上你的棍子了，我其实也是用棍子的。”
    “可以，那我要点……我看上你旁边的女人了。”
    “啧，这个难，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都拿不住她。”
    “给个机会认识嘛，我又不是强抢。”
    “啊好好好，赢了我就让你加她v，不过她同不同意另说啊。”
    “好！请赐教！”许闻永仍背着棍，一手抓地，手脚同时发力，与我拉近距离，将棍子绕过脖颈，竖劈而下。
    我还疑惑，这样背棍要怎么出招，原以为这是个不会棍法的小屁孩，没想到还真有些路数。
    是我看不懂的路数！
    哪怕有洞虚眼，我也来不及躲开，只能想出办法应对——抬肘卸力，再把甩棍搭在胳膊上，让他的棍打下来之后滑向别处轨迹偏移，虽然胳膊会有点疼，但也比强吃一棍好。
    他一击未成，便收棍前扎，接扫、挑、劈，钢铁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整个空旷的超市。他的棍用的很娴熟，比我还熟，若不是我也会点棍法，知道棍的薄弱点一时恐怕也想不出来怎么应对。
    中间有一招，横扫之后，他侧过身来，反手抓棍，把棍子抡出一个弧度，直打面门。
    这个姿势很难发力，可我挡下着一招时，能明显感觉到力量，这足以证明他的功底。
    他将铁棍耍成花枪，棍尖杂乱无章，看得我眼花缭乱，完全靠反应力用甩棍击打或用手腕推开并试图抓住棍身。
    可惜一直没抓住，许闻永渐渐看出来我的路数，便化扎为扫，攻我下路。
    “嚯！”
    我直接起跳，这是他难得的破绽，也是我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我在半空，接上一记飞天双脚蹬，直接给他踢掀，后仰倾倒。
    他扫棍的下一记是上挑，我就在它上面，这又给了他一个力，让他挑得更有强度。
    这一记我是预判到了的，敌人跳起来，在半空没有着力点，没法变招躲避，上挑是最好的选择，可能棍术精通的武者会使用别的招，可作为青年，哪有多少能把体术用的炉火纯青的？
    不过预判归预判，我这么点时间，而且有点手忙脚乱的，虽打开鬼面翼，可专注于踢击，疏忽了扇翅膀，还是没躲过这一挑。
    给我后背打得生疼啊，疼得我在地上打滚。
    许闻永脸上多了俩鞋印，也不好看。
    好在我后背从小就让爹拿棍子抡，早已刀枪不入，疼了两下就爬起来，许闻永也恰好起身，扔了棍子。
    这场比试，表面是没分胜负，实则胜在我，兵器一寸长一寸强，我拿不擅长的短棍还能打平，只能说我太牛逼了。
    “你很强。”他郑重其事。
    “除了等级，异能和体术都在我们所有人之上。你的体术没有任何章法，全凭本能，没受过专业训练，但是末世前一定没少打架。”
    能看出来他的评价诚意满满，我不禁怀疑许闻永是不是练过武术。有点像，但又有点不像。
    “你也不错，棍术有章法，一点都不乱，但是我没见过这种棍法，而且招也太少了，应该是你自创的吧……你练过武吗？”
    “呃……算是练过，但不多，只会一点。”
    “好吧……”我叹了口气，基本上确定了许闻永的人设。
    「偷练武术的中二病」。
    “说实话，我不想在你身上耽搁时间，刺猬精那人渣我还没杀呢。不如给我让个路，回来再打？”
    “那可不行，抛去我不能让路不说，我们的比试还没结束，中场离开，莫非是看不起我？”
    “你是纯纯的中二病啊。”忍不住了，我急忙扶住额头，生怕我太着急，让情绪又波动。
    人，需要冷静。
    “看来我有必要打服你了，我还挺喜欢你的体术，要不要试试拳？”说罢，我很嚣张地扔掉了甩棍。
    “我也挺喜欢你的，来试试吧，刚才打平了，这次还赌吗？”
    “赌啊，为什么不赌，不赌哪来的动力。”我嘿嘿一笑，摆好了架势，“不过我不要你的棍子了，我打赢了你，你就和陈金梁一起加入秀区。”
    “秀区？听说秀区的幸存者还挺安定的，不过前些日子不是被丧尸入侵了？你是秀区的队长？”
    卧槽，他怎么还知道这个……
    “那你别管，反正现在是安全的。”我不禁有些心虚，毕竟外界看到的“丧尸入侵”，其实是我的失控。
    不过既然他这么理解，那我就能理直气壮地骗他：“我确实是领导人，怎么样，答不答应？”
    “这恐怕不行，我妈还在黑刺猬那，我不能抛下她不管。”
    “你妈？啊不是，你妈妈？好说，我正好也要去救宁瑶雅，顺便就把你妈妈也救下来了。”
    “如果真能救出来，无论输赢，我都愿意跟你。”
    “那再好不过了，等我回来再打？”
    “那不行，比武已经开始了，就要面对，否则就是报损武者的骄傲。”
    啧，油盐不进。
    “好好好，你个中二病，那就现在打！”
    “来！刘钰椿！让我见见野架派的实力！”
    一时间我俩同时冲锋，如脱缰野马，近身的瞬间开始，拳脚交错，许闻永有武术功底的一招一式，略胜于我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战斗本能。
    我完全可以借助黑暗隐蔽自己，因为许闻永没有夜间视野，于黑暗中，我就是鬼魅。
    不过已经答应了他用体术决胜负，没有必要耍赖，用许闻永的话说，这叫“武者的骄傲”。
    这小子体型壮硕，大腹便便，有点将军肚的意思，胳膊跟我小腿一样粗，硬打肯定是打不过。我边打边退，不知不觉已经被他压到餐具货架边。
    手边东西很多，我顺手拿起一个盆，从上往下套住他直打来的拳，成功卸力。扔掉了盆，脚步上前，顶心肘、上肘击，钩住脖子提膝，一套连招。
    可是我没练过下盘，他扫一下我单撑的脚，就支撑不住向前倾倒，直接扑他怀里。
    行了，破绽百出，若是末世前，这样被擒就只剩挨打的份了。
    “哥！服了哥！”
    许闻永还没说话，神识海中的迷离尊便摸索着下巴开口：“你能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
    体术的数据用战胜全球的人数百分比来算，许闻永体术战胜全球25.43%，你只能战胜23.99%，这是算上老弱病残的数据。
    元星人多，百分之零点一就有十余万人，你们之间差了几百万人。
    啊当然，这是只计算体术的数据，力量速度反应力等等都不算在内。
    你这是有洞虚眼，反应超过常人太多，在关键时刻能想出方法破招，不然早就输了。”
    等他说完，我和许闻永早都握手言和了，我俩一边客套互相吹捧，我一边和迷离尊搭话。
    “那速度和力量，我俩谁强？”
    迷离尊沉默了一会儿：“啧。”
    “行我懂了。”
    迷离尊自己选择了休息，我便和许闻永一同前往下一层，截击黑刺猬。
    我一边踢开刚才打架打翻一地的杂物，说：“给我讲讲那个人吧，名字就不用说了，不想听。”
    许闻永也一样在踢，闻言抬起了头，但眼神还扫着地面：“他叫……好吧，按你的叫法，这刺猬精确实是个刺猬，他的异能来自乌针刺猬，现在34级，带着我们和一些普通人在这超市定居，他是这里的头领，但没有一丝人性。
    就这么说吧，以前有两个来投奔他的人，一男一女，那禽兽看上了那个女的，那男的能愿意？就跟他起了冲突，无奈两人都是普通人，那男人被活活从三楼扔下去喂丧尸，那女人被他囚禁五六天……听说被凌辱死了，最后也喂丧尸。”
    “听着我都来气，这玩意不杀等什么？狗屁东西，孬种不如。”一罐辣椒酱恰巧滚到我狡辩，不合时宜，我也不能吃辣，本就听着心烦，一脚将其踢飞，大概飞到墙面上碎了，一声玻璃碎的声音，之后接着嘈杂的碎片掉落声。
    “那你们不反抗？这么多人，还有你呢，杀个他还难？”
    “是这么个理，但是只有他能去第三层，这一层……有鬼，陈金梁他们大概跟你说了……”许闻永突然联想到什么 ，猛抬起头来，拽了一下我的衣袖，引得我回头。
    “陈金梁？你要去找宁瑶雅？”
    “对，答应他了，怎么了？”
    他表情很凝重，语气严肃：“我刚才说过的情侣，女的好像被凌辱过？”
    他这一提，我便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
    “宁瑶雅长得可不丑。”许闻永叹了口气，像是自喃：“陈金梁来了这一个多星期，从来没见过宁瑶雅，别说宁瑶雅了，上过三楼的人，一人都没见再下来过，没人知道是死是活。”
    “我操他妈的，该死的刺猬精，要是因为他我找不到宁瑶雅，陈金梁不去秀区，老子说什么都要把他阉割扒光了，挂在秀区旗杆上，日夜折磨！”
    就因为这个故事，我走这一路，不停用手边的东西泄愤，每一处损坏的痕迹上，都刻满了对刺猬精的恨意。可满心的恨如何能轻易消散？我只能强压下来，留给刺猬精本人。“罢了，顺其自然吧。”
    许闻永生的气早就足够冲掀整个超市，但又无奈，只能叹气，扬头问道：“那秀区，真的安全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是秀区可能跟你们想象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要不要赌一赌？这玩意跟打架一样，不赌个输赢哪有动力。你就赌秀区能保护好所有人，反正你赌输了和不赌的结果都是坐等死，不如赌一把，就赌你能赢，赌我能让你们活。
    人生嘛，总是要赌一把。”
    许闻永低着眼皮，下了很大决心，重重点头。
    “那就祝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