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从积雪里抠出银子,又从雪地爬起。
她擦干眼泪,平缓了心情,目送姚贺离开。
然后把银子塞到袜子里,一瘸一拐的朝家赶去。
这场雪,下了足足五天。
直到年过完了,才慢慢停下。
街道上的铺子,陆陆续续都开门营业了。
包括江家小食铺。
由于江福宝不用再往铺子里放东西,她也就留在家中,不再日日去铺子了。
每天都睡到自然醒,还能赖个床。
舒服极了。
几个姐姐留在家里玩耍,哥哥们去学堂读书。
吃完早饭,江福宝带着雪浣,去了一进院的堂屋。
那里有大桌子。
江福宝像个小夫子一样,教三个姐姐读书写字。
有干爷爷这个外挂,她不用再刻意藏拙了。
因此,学识已经超越最先读书的二哥。
好消息是,二哥跟向来聪慧的亲大哥同吉,竟然一同换班了。
去了第二阶的进学班。
再努力些,进了待考班,就能下场参加县试,若是上榜了,还能去考府试,再中,便是童生了。
“三姐,你这个字写错了。”江福宝对着江欢愉说道。
随后,她在纸上留下了正确的写法。
还让三姐罚抄十遍。
江欢愉听话又老实,一句怨言都没有,甚至还感谢江福宝指出她的错误。
并多写了十遍。
比江同土这个厌学小孩强多了。
“小姐们,该吃午饭了。”丫鬟从外头进来,弯下身子对着江福宝说。
“行,就摆在堂屋里吧,记得喊嫂嫂来,刚好我今天还没看安安侄子呢。”
江福宝撂下书本。
伸了个懒腰。
“是,小姐。”丫鬟又退了出去。
三岁的雪浣,跪在椅子上,帮忙把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干净。
又拿出一块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可惜她太小了。
胳膊也短。
只能把边缘擦擦。
中午吃的是白菜炖排骨和红烧肉以及炒菌子外加每人一盅饭前甜汤。
用完饭,丫鬟收拾完残羹剩饭。
留在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去后院吃饭了。
除了雪浣。
江福宝让人给她单独弄了一份坐在小桌子上吃。
这就是贴身小丫鬟的待遇。
跟普通丫鬟不同。
“咳咳咳。”午睡醒来,江福宝听到雪浣在咳嗽。
估计是化雪时温度下降,所以冻着了。
“雪浣,过来,我给你诊脉。”江福宝靠坐在床上,对着雪浣招了招手。
“是,小姐。”雪浣从椅子上爬下来,听话的走到跟前,把细的像竹竿子一样的胳膊,伸了过去。
“确实染了风寒,我一会写个方子,让下人去外头的药铺给你抓点药,煎了喝。”
不一会,江福宝放下搭脉的手。
她穿好外衣和鞋子,下了床。
走到书桌边,拿起毛笔,用雪浣刚磨好的墨汁写下药方。
麻黄去节,二两。
桂枝去皮,一两半。
杏仁四十五个,甘草半两。
每种药材都减少了将近一半。
毕竟雪浣太小了,用不了重药。
写完,她拿着还没干透的纸张,独自去了后院。
“阿北,你去药铺按照这个方子抓些药来,然后用九升水煎之,记得撇掉浮沫,先煮麻黄。”
把药方递给下人后。
江福宝又掏出一粒碎银。
买雪浣的钱,阿奶已经补给她了。
不光如此,阿奶还偷偷多给了她二两银子。
所以江福宝现在是个小富婆。
“是,小姐,小的现在就去。”阿北放下扫帚,接过药方和碎银,从后门出去。
等药煎好时,江家人已经关掉铺子回来了。
“咦,屋里怎么一股药味,谁生病了?”孙平梅鼻子最灵,哪怕药是在后院煎的。
她也能在一进院闻到。
“是福宝小姐,她让小的去药铺抓了药,方才药刚煎好,已经送到二进院子了。”阿北解释道。
“啥?福宝病了?”江四银听到这话,吓得拔腿就跑。
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
正在屋里看医书的江福宝,突然听到外头的楼梯“轰隆轰隆”直作响。
她还以为地震了呢。
“福宝,你生病了?怎么好好的生病了呢?是不是冻着了?不行,爹爹现在就带你去医馆,哪能随便喝药呢。”
江四银第一个推门进来。
坐在小板凳上端着碗喝药的雪浣,他愣是看都没看到。
直接走到江福宝的面前,用手摸着她的额头关心道。
随后,张燕子,张金兰,江大和他们也都进来了。
屋子里挤满了人。
“爹爹,你误会了,不是我生病了,是雪浣染了风寒,我就写了个药方,派下人去药铺给她抓药,喏,她正在喝呢。”
江福宝放下医书。
指着一脸懵逼的雪浣,对着爹爹说道。
“啥,风寒?不行不行,万一把你也染上了怎么办,雪浣啊,你往后几天,去中间的屋子住吧,那里空着呢,别到小姐屋子里来。”张燕子连忙对着雪浣说。
“是,夫人——”雪浣乖巧的端着碗出去了。
“娘,没事的,雪浣是冻着了,不会传染给我的。”
可惜,无论江福宝怎么解释。
家里人也不听。
于是,雪浣被隔离了足足七天。
等她好全,才被家人允许,再次来到她身边伺候。
不过,张燕子怕女儿写的药方,把雪浣喝坏了,还特意拿着纸,去问了医馆里的大夫。
得知这个方子开的极好,一定是医术颇为老道的大夫开出来的。
她才放下心。
自此,江家但凡谁生病,都第一个找江福宝看。
让她积累经验的同时,还能省笔银子。
“我侄女就是神童,我跟你们说,她如今才五岁半,就能帮人看病了,前些日子,我腰疼,结果她拿着银针,给我随便扎了几下,你们猜怎么着,第二天就不疼了!”
夏天。
最热的七月。
江二勇在三楼与一桌熟客聊了起来。
他疯狂炫耀着自家侄女。
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二勇啊,虽然咱俩相熟,但你也不能这么框我啊,五岁看诊,谁信啊,我家孙子都七岁了,到现在字都没认全呢。”
有人不信。
江二勇也懒得解释,他就是想找人炫耀下而已。
哼着调子,下了楼。
他身子松快了,心情也好了不少。